由于人口老齡化的加劇，患有輕度認知障礙（mild cognitive impairment, MCI）或癡呆的人數預計將增加，可能導致一系列公共衛生及社會健康問題。在沒有藥物能阻止 MCI 向癡呆轉化的情況下，尋找有效的非藥物干預方法來延緩認知障礙的進展是刻不容緩的。該文將綜述 MCI 的診斷及非藥物干預方法的研究進展，重點論述近年來有關 MCI 的非藥物干預方法，包括運動干預、認知干預、身心鍛煉、飲食干預、電針療法、重復經顱磁刺激、多組分干預，旨在為阻止或延緩 MCI 進展為癡呆提供有效的治療手段。
引用本文： 宋姣, 吳艷, 彭濤, 董碧蓉, 李穎. 輕度認知障礙非藥物干預治療研究進展. 華西醫學, 2023, 38(3): 465-469. doi: 10.7507/1002-0179.202201091 復制
輕度認知障礙（mild cognitive impairment, MCI）是介于正常認知功能和癡呆之間的過渡階段[1]。MCI 的診斷最早是在 1999 年由 Petersen 標準確定的[2]。60 歲以上人群中 MCI 患病率為 7%～25%，其中 60～64 歲 MCI 患病率為 6.7%，65～69 歲為 8.4%，70～74 歲為 10.1%，75～79 歲為 14.8%，80～84 歲為 25.2%[3-5]。由于人口老齡化的加劇，全球的癡呆患病率預計每 20 年翻一番，將從 2015 年的 4680 萬人增加到 2050 年的 1.315 億人，其中大部分增長發生在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國家[6]。目前尚無特效藥能治愈或逆轉 MCI 的疾病進程，若在疾病早期未及時進行干預，患者的認知情況可能會逐漸惡化[7]，最終給個人、家庭以及社會帶來沉重的負擔。因此，越來越多的研究將重點放在了非藥物療法，制定有效的非藥物干預計劃對延緩 MCI 患者認知功能下降有重要意義。目前關于 MCI 的非藥物干預方法眾多，許多非藥物治療手段可以針對 MCI 取得良好的效果，以延緩病情的發展，改善老年人群的認知功能。本文就 MCI 的分類、診斷標準、檢測方法及非藥物干預方法作一綜述，為早期干預 MCI 疾病進展提供參考。
1 MCI 的分類
MCI 是指記憶力或其他認知功能進行性減退，但不影響日常生活活動，且未達到癡呆的診斷標準[8]。根據損害的認知域不同，MCI 可以分為 2 種亞型：一種是遺忘型 MCI，指患者有記憶力損害表現；若沒有記憶力損害，則稱為非遺忘型 MCI。在此基礎上，遺忘型 MCI/非遺忘型 MCI 一經確定，下一步需評估患者是否有其他認知領域損害，如語言、注意力、執行功能或視覺空間技能，若不涉及其他領域，那么分類為單域 MCI；若合并其他領域受損，則分類為多域 MCI[9]。
2 MCI 的診斷方法及診斷標準
2.1 診斷方法
2.1.1 篩查測試
臨床上使用最廣泛的認知數據形式來自篩查測試，包括蒙特利爾認知評估量表（Montreal Cognitive Assessment, MoCA）、簡明智力狀態檢查量表（Mini-Mental State Examination, MMSE)、快速 MCI 篩查記錄表（Quick Mild Cognitive Impairment Screen）、臨床癡呆評定量表（Clinical Dementia Rating）、Addenbrooke 改良認知評估量表(Addenbrooke’s Cognitive Examination-revised）、阿爾茨海默病聯合注冊表（Consortium to Establish a Registry for Alzheimer’s Disease）、老年人認知功能減退知情者調查問卷（Informant Questionnaire on Cognitive Decline in the Elderly）、記憶改變測驗等[10]。MoCA 量表對額葉功能的測試能力較好，適用于非阿爾茨海默癥的 MCI，MMSE 對執行域和額葉領域的測試很少，適用于篩查出遺忘型 MCI，而對于其他亞型 MCI 的準確性或可靠性較差[3]。雖然目前臨床最常用的工具是 MMSE，但有研究顯示 MMSE 的靈敏度不如 MoCA[10]。在早期篩查中，應該更傾向于提高靈敏度而不是特異度，這樣才不會在最初的評估中遺漏診斷。也有研究顯示，快速 MCI 篩查記錄表在 MCI 和癡呆的早期檢測和鑒別診斷中優于 MoCA[11]。
2.1.2 神經心理學評估
神經心理學家通常對認知功能和可能影響表現的因素（如感覺、情緒、學習障礙、其他主要醫療條件、語言流利性）進行 90 min～3 h 的評估。神經心理學評估通常包括對記憶力、執行功能、注意力、語言流暢性和視覺空間技能的測量[6]。
2.1.3 神經影像學及腦脊液生物標志物
影像學檢查如腦電圖、頭顱 MRI、單光子發射計算機斷層成像、氟代脫氧葡萄糖正電子發射斷層顯像等，可作為 MCI 的輔助檢查，但臨床意義尚不明確[6]。腦脊液生物標志物包括 Aβ42 蛋白、tau 蛋白/磷酸化 tau 蛋白[6]。腦脊液生物標志物是目前的研究熱點，研究人員一直致力于在疾病的臨床前階段尋找出成本更低、侵襲性更小的神經病理學生物標志物。
2.2 診斷標準
Petersen 等[9]在 2004 年提出了 MCI 的診斷標準：① 主訴記憶障礙，最好能得到知情者的證實；② 神經心理測試表現出年齡相關認知受損；③ 一般認知功能相對保留；④ 日常生活活動能力完整；⑤ 尚未達到癡呆的診斷標準。但重要的是，我們要認識到，MCI 仍然是一個定義不精確的臨床診斷，類似于阿爾茨海默病，雖然認知測試和功能測定非常有用，但最終的診斷仍然取決于臨床醫生的判斷。
3 非藥物干預方法
3.1 運動干預
體育鍛煉可以改善整體健康，降低導致負面健康后果的風險，并能有效改善老年人的認知、獨立功能和心理健康。針對老年人的體育鍛煉干預措施包括有氧運動（步行、慢跑）和阻力訓練（一種對抗阻力的運動，傳統的阻力訓練包括俯臥撐、啞鈴、杠鈴等），這些形式的活動對老年人的健康都有一些積極影響[12-13]。對于 MCI 老年患者，有氧運動和阻力訓練在增加神經營養因子、減少炎性細胞因子和促進神經認知能力方面是有效的[14]。一篇包含 46 項運動干預研究涉及 5099 例認知障礙患者的系統評價提到，大多數研究的干預組在研究期間沒有表現出認知功能改善，而對照組則表現出顯著的認知能力下降，因此可以認為運動干預能有效緩解認知功能的衰退[13]。此外，該系統評價納入的 6 項研究在運動干預結束后對總體認知進行了 4 周～12 個月的隨訪評估。其中有 3 項研究報告稱在干預結束后的 12 周內進行跟蹤評估時，改善沒有持續；而另外 3 項研究表明，認知改善能夠持續 12 周。產生差異的原因可能與參與者認知障礙的嚴重程度、總干預時間的長短以及評價認知改善的方法不一致有關[13]。體育鍛煉中使用最多的干預為有氧運動，研究顯示，有氧運動顯著改善了 MCI 老年人的整體認知功能，但對特定認知領域如注意力、語言流暢性、視覺空間領域沒有顯著的改善[15]。適合老年人的阻力訓練如戶外地面劃槳運動，與水上劃槳相比具有更高的安全性，在改善認知方面也表現出積極作用，同時可以增加肌肉力量和姿勢平衡。持續 6 周的 2 次/周地面皮劃艇劃槳運動已被發現可以改善 MCI 老年人的姿勢平衡、肌肉表現和認知功能[16]。綜上，不同類型的運動干預措施在不同程度上對老年人的認知功能都顯示有改善作用。尚不清楚能使效果最大化的理想的運動形式和運動量，在不同的研究中，身體活動的量（例如頻率、持續時間）和強度（輕度、中度、劇烈）有很大的差異，未來的研究需要確定最佳的身體活動量及強度（或理想范圍），以使特定人群的益處最大化[12-13, 17-18]。
3.2 認知干預
認知干預主要是指采用非藥物干預手段對認知功能進行直接或間接治療[19]。認知干預包括 3 種類型：認知訓練、認知刺激和認知康復，它們在各自的執行任務中有所不同，其中使用較廣泛的是認知訓練[20]。認知干預包括基于記憶單領域以及基于多領域（記憶力、注意力、執行能力等）的認知訓練。研究顯示，嚴格基于記憶的治療干預比針對多個認知領域的干預措施能更有效地改善 MCI 患者的認知能力[1]。其原因可能是基于記憶的干預可以對大腦產生直接效應，即促進與記憶相關的大腦區域的初級激活，并間接影響其他腦區（前額葉皮質、頂葉皮質），從而促進神經重組和參與代償過程[21]。一項納入 140 例老年 MCI 患者的研究調查了中國廣西南寧 3 個社區中認知訓練干預的有效性。在此研究中，干預組在認知訓練后測量到的認知改善明顯優于對照組，且這些變化在干預結束 3 個月后仍然存在[22]。因此，認知訓練被證明是有效的，有助于減輕 MCI 患者認知功能的惡化。近年來，由于科學技術的不斷發展，認知訓練方式也有了一定的進步，從傳統的紙筆練習到近年計算機化的認知訓練，包括利用電子產品對患者進行認知干預，也是延緩 MCI 發展為癡呆的一種很有前景的方法[23]，同時計算機化的認知訓練也具有相對安全、便宜、易于推廣的特點。針對 MCI 或癡呆患者的計算機化認知訓練干預中，一篇包含 17 項研究的 Meta 分析表明，對于 MCI 患者，認知訓練組在干預期間認知能力顯著改善，而對照組沒有表現出認知能力的變化，且不受非特異性因素或重新測試的影響[24]。該研究得出結論，認知訓練是一種可行的干預措施，可以提高 MCI 患者的整體認知、記憶力、注意力，并且有助于改善心理社會功能，包括抑郁癥狀。然而，沒有強有力的證據表明其對癡呆患者的認知或功能改善有益[24]。也有研究顯示，在認知正常的老年人中，認知訓練可以提高特定領域的認知能力，對于延緩認知能力下降或預防癡呆的證據尚不足，因此需要更多的研究來證實認知訓練對不同認知階段老年人的有效性[25]。
3.3 身心鍛煉
身心鍛煉是指認知-身體聯合干預，身心鍛煉的方式包括八段錦、太極拳、瑜伽、氣功、運動游戲等，與其他類型的有氧運動不同，練習者在進行身心鍛煉時需要實現身心協調，這需要更多的關注和控制。八段錦由 8 個運動部分組成，每個部分都有益于身體的不同部位，比太極更適合老年人的認知障礙。研究表明，經常練習八段錦不僅可以帶來生理益處，如改善心肺功能、平衡和減少骨關節炎，而且還可以改善有或沒有認知障礙的老年人的認知功能[26]。運動游戲是一種將體育鍛煉與交互式虛擬現實相結合的游戲類型，其在參加體育活動時提供認知刺激，例如在虛擬現實旅游的基礎上進行固定自行車運動。韓國的一項研究納入了 45 例 MCI 患者，進行了為期 24 周的認知和身體聯合干預，與對照組相比，老年 MCI 患者的身體素質、體力活動、執行功能測試分數和工作記憶分數有改善[27]。此外，Zou 等[28]對 1298 例 MCI 老年人的研究數據進行了 Meta 分析，評估了身心鍛煉對各種認知的影響，分析表明各種身心鍛煉如太極拳，有可能改善 MCI 患者的各種認知功能。世界衛生組織也認為，身心鍛煉顯著改善了 MCI 患者的注意力、短期記憶和視覺空間功能[5]。
3.4 飲食干預
飲食被認為與認知能力的下降和發展為癡呆有重要關聯。在流行病學研究中，堅持地中海式的飲食模式與降低 MCI 和癡呆的風險有關[6]。地中海式飲食是以自然的營養物質為基礎，包括橄欖油、蔬菜、水果、魚、海鮮、豆類，加上適量的紅酒和大蒜，再輔以獨特調料的烹飪方式。研究表明，在認知功能減退的人群中存在大腦葡萄糖代謝受損，減少大腦能量的丟失正在成為延緩 MCI 或癡呆患者認知能力下降的潛在策略[29]。一項為期 6 個月的隨機對照試驗顯示，通過補充含有中鏈甘油三酯的生酮飲料可以對抗腦葡萄糖代謝受損，從而改善 MCI 患者的認知功能[29]。另有研究結果表明，維生素 D 補充劑通過調節端粒長度減少氧化應激來改善認知功能[30]。除此之外，ω-3 多不飽和脂肪酸的使用在 3 年干預期內使 MCI 患者認知能力維持在一定水平[31]。飲食干預可能對 MCI 患者的認知功能有潛在的好處，但這些發現在不同研究中可能有不一致的結論，現有的研究在飲食干預、持續時間、樣本量大小和評估認知結果的指標方面是不同的，因此對這些結果應謹慎解讀[26]。
3.5 腦刺激療法
腦刺激療法大致可分為有創療法（如針灸）及無創療法（如重復經顱磁刺激）2 種。針灸（包括電針、頭針、體針和頭皮電針）是一種將細針刺入人體特定部位（穴位）的非藥物治療方式，其治療機制可能與調節中樞神經遞質的釋放、抑制腦組織炎癥反應、抗氧化損傷、清除氧自由基和抑制神經元凋亡等相關[32]。針灸可單獨或作為其他干預措施的輔助手段，用于治療 MCI 或癡呆患者。近年來，電針療法用于治療包括 MCI 在內的各種神經系統疾病，研究認為電針能夠有效改善認知功能[33]，且認知障礙早期階段的頭皮電針干預可能會改善 MCI 的神經心理表現[34]。無創腦刺激技術具有無痛、無創、安全性高等特點，在改善 MCI 和癡呆患者的認知和神經精神癥狀方面也顯示出一定的前景。越來越多的臨床試驗證據表明，重復經顱磁刺激可以改善 MCI、阿爾茲海默病前驅期和癡呆老年人的認知功能[35]。
3.6 綜合干預
研究表明，多組分綜合治療對 MCI 老年人的認知及其日常生活能力顯示出積極、持久的影響，其將認知訓練、體育鍛煉、飲食和社會團體活動等多種非藥物干預方法合而為一[34]。芬蘭老年預防認知障礙和殘疾干預研究對受試者進行了為期 2 年的結合飲食、運動、認知訓練和血管風險監測控制的綜合干預，以預防高危老年人的認知能力下降，這項大型、長期、隨機對照試驗的結果表明，綜合干預可以改善或維持老年人的認知功能[36]。83 例患有 MCI 的日本老年人參與了一項為期 6 個月的將運動、認知和社會活動相結合的多組分干預研究，干預計劃包括參加體育活動（16 次）、認知活動（16 次）和社交活動（16 次）。結果顯示其可有效改善 MCI 老年人的空間工作記憶和維持身體活動，但在其他認知領域未觀察到顯著影響[37]。一項在德國日托中心完成的研究表明，6 個月的多組分治療（包括運動、日常生活活動、認知和社會導向干預）穩定了 362 例 MCI 和中度癡呆患者的認知和日常生活活動能力[38]。然而，與單一組分干預相比，由于同時治療方法的數量眾多，綜合干預方法在組合上存在很大的異質性，無法評估哪種特定的方法組合展示出更佳的效果，如果能夠確定關鍵和最有益的組成部分，將會對治療非常有幫助。
4 小結與展望
MCI 是指記憶力或其他認知功能進行性減退，但不影響日常生活能力，且未達到癡呆的診斷標準。MCI 可分為遺忘型 MCI 及非遺忘型 MCI 兩大類，在此基礎上又可以劃分為單域 MCI 及多域 MCI 兩個亞類。MCI 的診斷可以通過篩查測試、神經心理學評估、神經影像學及腦脊液生物標志物等綜合判斷，但最終的診斷還是取決于臨床醫生的判斷。本文通過查閱文獻，總結了近幾年有關 MCI 的非藥物干預方法，包括運動干預、認知干預、身心鍛煉、飲食干預、電針療法、重復經顱磁刺激以及綜合干預。這些干預方法或多或少都被證明對于延緩疾病的進展、改善認知功能是有效的。但對于同一方法的不同研究，在治療效果方面還存有爭議。導致療效差異的影響因素可能是不同的年齡、文化程度、干預的強度、結局評估指標等，因此在未來的研究中，有必要設置更統一的研究納入標準，以達到較高的療效可比性。此外，很多研究認為非藥物干預方法對于短期認知的改善是有幫助的，但少有研究的干預時長達到 1 年及以上，對于認知改善的遠期效果無法評估，治療方法的有效性及實用性難以保證。因此未來需要更多的研究來評估非藥物干預方法的遠期療效，這無論對家庭還是社會都有極大的益處。
利益沖突：所有作者聲明不存在利益沖突。
輕度認知障礙（mild cognitive impairment, MCI）是介于正常認知功能和癡呆之間的過渡階段[1]。MCI 的診斷最早是在 1999 年由 Petersen 標準確定的[2]。60 歲以上人群中 MCI 患病率為 7%～25%，其中 60～64 歲 MCI 患病率為 6.7%，65～69 歲為 8.4%，70～74 歲為 10.1%，75～79 歲為 14.8%，80～84 歲為 25.2%[3-5]。由于人口老齡化的加劇，全球的癡呆患病率預計每 20 年翻一番，將從 2015 年的 4680 萬人增加到 2050 年的 1.315 億人，其中大部分增長發生在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國家[6]。目前尚無特效藥能治愈或逆轉 MCI 的疾病進程，若在疾病早期未及時進行干預，患者的認知情況可能會逐漸惡化[7]，最終給個人、家庭以及社會帶來沉重的負擔。因此，越來越多的研究將重點放在了非藥物療法，制定有效的非藥物干預計劃對延緩 MCI 患者認知功能下降有重要意義。目前關于 MCI 的非藥物干預方法眾多，許多非藥物治療手段可以針對 MCI 取得良好的效果，以延緩病情的發展，改善老年人群的認知功能。本文就 MCI 的分類、診斷標準、檢測方法及非藥物干預方法作一綜述，為早期干預 MCI 疾病進展提供參考。
1 MCI 的分類
MCI 是指記憶力或其他認知功能進行性減退，但不影響日常生活活動，且未達到癡呆的診斷標準[8]。根據損害的認知域不同，MCI 可以分為 2 種亞型：一種是遺忘型 MCI，指患者有記憶力損害表現；若沒有記憶力損害，則稱為非遺忘型 MCI。在此基礎上，遺忘型 MCI/非遺忘型 MCI 一經確定，下一步需評估患者是否有其他認知領域損害，如語言、注意力、執行功能或視覺空間技能，若不涉及其他領域，那么分類為單域 MCI；若合并其他領域受損，則分類為多域 MCI[9]。
2 MCI 的診斷方法及診斷標準
2.1 診斷方法
2.1.1 篩查測試
臨床上使用最廣泛的認知數據形式來自篩查測試，包括蒙特利爾認知評估量表（Montreal Cognitive Assessment, MoCA）、簡明智力狀態檢查量表（Mini-Mental State Examination, MMSE)、快速 MCI 篩查記錄表（Quick Mild Cognitive Impairment Screen）、臨床癡呆評定量表（Clinical Dementia Rating）、Addenbrooke 改良認知評估量表(Addenbrooke’s Cognitive Examination-revised）、阿爾茨海默病聯合注冊表（Consortium to Establish a Registry for Alzheimer’s Disease）、老年人認知功能減退知情者調查問卷（Informant Questionnaire on Cognitive Decline in the Elderly）、記憶改變測驗等[10]。MoCA 量表對額葉功能的測試能力較好，適用于非阿爾茨海默癥的 MCI，MMSE 對執行域和額葉領域的測試很少，適用于篩查出遺忘型 MCI，而對于其他亞型 MCI 的準確性或可靠性較差[3]。雖然目前臨床最常用的工具是 MMSE，但有研究顯示 MMSE 的靈敏度不如 MoCA[10]。在早期篩查中，應該更傾向于提高靈敏度而不是特異度，這樣才不會在最初的評估中遺漏診斷。也有研究顯示，快速 MCI 篩查記錄表在 MCI 和癡呆的早期檢測和鑒別診斷中優于 MoCA[11]。
2.1.2 神經心理學評估
神經心理學家通常對認知功能和可能影響表現的因素（如感覺、情緒、學習障礙、其他主要醫療條件、語言流利性）進行 90 min～3 h 的評估。神經心理學評估通常包括對記憶力、執行功能、注意力、語言流暢性和視覺空間技能的測量[6]。
2.1.3 神經影像學及腦脊液生物標志物
影像學檢查如腦電圖、頭顱 MRI、單光子發射計算機斷層成像、氟代脫氧葡萄糖正電子發射斷層顯像等，可作為 MCI 的輔助檢查，但臨床意義尚不明確[6]。腦脊液生物標志物包括 Aβ42 蛋白、tau 蛋白/磷酸化 tau 蛋白[6]。腦脊液生物標志物是目前的研究熱點，研究人員一直致力于在疾病的臨床前階段尋找出成本更低、侵襲性更小的神經病理學生物標志物。
2.2 診斷標準
Petersen 等[9]在 2004 年提出了 MCI 的診斷標準：① 主訴記憶障礙，最好能得到知情者的證實；② 神經心理測試表現出年齡相關認知受損；③ 一般認知功能相對保留；④ 日常生活活動能力完整；⑤ 尚未達到癡呆的診斷標準。但重要的是，我們要認識到，MCI 仍然是一個定義不精確的臨床診斷，類似于阿爾茨海默病，雖然認知測試和功能測定非常有用，但最終的診斷仍然取決于臨床醫生的判斷。
3 非藥物干預方法
3.1 運動干預
體育鍛煉可以改善整體健康，降低導致負面健康后果的風險，并能有效改善老年人的認知、獨立功能和心理健康。針對老年人的體育鍛煉干預措施包括有氧運動（步行、慢跑）和阻力訓練（一種對抗阻力的運動，傳統的阻力訓練包括俯臥撐、啞鈴、杠鈴等），這些形式的活動對老年人的健康都有一些積極影響[12-13]。對于 MCI 老年患者，有氧運動和阻力訓練在增加神經營養因子、減少炎性細胞因子和促進神經認知能力方面是有效的[14]。一篇包含 46 項運動干預研究涉及 5099 例認知障礙患者的系統評價提到，大多數研究的干預組在研究期間沒有表現出認知功能改善，而對照組則表現出顯著的認知能力下降，因此可以認為運動干預能有效緩解認知功能的衰退[13]。此外，該系統評價納入的 6 項研究在運動干預結束后對總體認知進行了 4 周～12 個月的隨訪評估。其中有 3 項研究報告稱在干預結束后的 12 周內進行跟蹤評估時，改善沒有持續；而另外 3 項研究表明，認知改善能夠持續 12 周。產生差異的原因可能與參與者認知障礙的嚴重程度、總干預時間的長短以及評價認知改善的方法不一致有關[13]。體育鍛煉中使用最多的干預為有氧運動，研究顯示，有氧運動顯著改善了 MCI 老年人的整體認知功能，但對特定認知領域如注意力、語言流暢性、視覺空間領域沒有顯著的改善[15]。適合老年人的阻力訓練如戶外地面劃槳運動，與水上劃槳相比具有更高的安全性，在改善認知方面也表現出積極作用，同時可以增加肌肉力量和姿勢平衡。持續 6 周的 2 次/周地面皮劃艇劃槳運動已被發現可以改善 MCI 老年人的姿勢平衡、肌肉表現和認知功能[16]。綜上，不同類型的運動干預措施在不同程度上對老年人的認知功能都顯示有改善作用。尚不清楚能使效果最大化的理想的運動形式和運動量，在不同的研究中，身體活動的量（例如頻率、持續時間）和強度（輕度、中度、劇烈）有很大的差異，未來的研究需要確定最佳的身體活動量及強度（或理想范圍），以使特定人群的益處最大化[12-13, 17-18]。
3.2 認知干預
認知干預主要是指采用非藥物干預手段對認知功能進行直接或間接治療[19]。認知干預包括 3 種類型：認知訓練、認知刺激和認知康復，它們在各自的執行任務中有所不同，其中使用較廣泛的是認知訓練[20]。認知干預包括基于記憶單領域以及基于多領域（記憶力、注意力、執行能力等）的認知訓練。研究顯示，嚴格基于記憶的治療干預比針對多個認知領域的干預措施能更有效地改善 MCI 患者的認知能力[1]。其原因可能是基于記憶的干預可以對大腦產生直接效應，即促進與記憶相關的大腦區域的初級激活，并間接影響其他腦區（前額葉皮質、頂葉皮質），從而促進神經重組和參與代償過程[21]。一項納入 140 例老年 MCI 患者的研究調查了中國廣西南寧 3 個社區中認知訓練干預的有效性。在此研究中，干預組在認知訓練后測量到的認知改善明顯優于對照組，且這些變化在干預結束 3 個月后仍然存在[22]。因此，認知訓練被證明是有效的，有助于減輕 MCI 患者認知功能的惡化。近年來，由于科學技術的不斷發展，認知訓練方式也有了一定的進步，從傳統的紙筆練習到近年計算機化的認知訓練，包括利用電子產品對患者進行認知干預，也是延緩 MCI 發展為癡呆的一種很有前景的方法[23]，同時計算機化的認知訓練也具有相對安全、便宜、易于推廣的特點。針對 MCI 或癡呆患者的計算機化認知訓練干預中，一篇包含 17 項研究的 Meta 分析表明，對于 MCI 患者，認知訓練組在干預期間認知能力顯著改善，而對照組沒有表現出認知能力的變化，且不受非特異性因素或重新測試的影響[24]。該研究得出結論，認知訓練是一種可行的干預措施，可以提高 MCI 患者的整體認知、記憶力、注意力，并且有助于改善心理社會功能，包括抑郁癥狀。然而，沒有強有力的證據表明其對癡呆患者的認知或功能改善有益[24]。也有研究顯示，在認知正常的老年人中，認知訓練可以提高特定領域的認知能力，對于延緩認知能力下降或預防癡呆的證據尚不足，因此需要更多的研究來證實認知訓練對不同認知階段老年人的有效性[25]。
3.3 身心鍛煉
身心鍛煉是指認知-身體聯合干預，身心鍛煉的方式包括八段錦、太極拳、瑜伽、氣功、運動游戲等，與其他類型的有氧運動不同，練習者在進行身心鍛煉時需要實現身心協調，這需要更多的關注和控制。八段錦由 8 個運動部分組成，每個部分都有益于身體的不同部位，比太極更適合老年人的認知障礙。研究表明，經常練習八段錦不僅可以帶來生理益處，如改善心肺功能、平衡和減少骨關節炎，而且還可以改善有或沒有認知障礙的老年人的認知功能[26]。運動游戲是一種將體育鍛煉與交互式虛擬現實相結合的游戲類型，其在參加體育活動時提供認知刺激，例如在虛擬現實旅游的基礎上進行固定自行車運動。韓國的一項研究納入了 45 例 MCI 患者，進行了為期 24 周的認知和身體聯合干預，與對照組相比，老年 MCI 患者的身體素質、體力活動、執行功能測試分數和工作記憶分數有改善[27]。此外，Zou 等[28]對 1298 例 MCI 老年人的研究數據進行了 Meta 分析，評估了身心鍛煉對各種認知的影響，分析表明各種身心鍛煉如太極拳，有可能改善 MCI 患者的各種認知功能。世界衛生組織也認為，身心鍛煉顯著改善了 MCI 患者的注意力、短期記憶和視覺空間功能[5]。
3.4 飲食干預
飲食被認為與認知能力的下降和發展為癡呆有重要關聯。在流行病學研究中，堅持地中海式的飲食模式與降低 MCI 和癡呆的風險有關[6]。地中海式飲食是以自然的營養物質為基礎，包括橄欖油、蔬菜、水果、魚、海鮮、豆類，加上適量的紅酒和大蒜，再輔以獨特調料的烹飪方式。研究表明，在認知功能減退的人群中存在大腦葡萄糖代謝受損，減少大腦能量的丟失正在成為延緩 MCI 或癡呆患者認知能力下降的潛在策略[29]。一項為期 6 個月的隨機對照試驗顯示，通過補充含有中鏈甘油三酯的生酮飲料可以對抗腦葡萄糖代謝受損，從而改善 MCI 患者的認知功能[29]。另有研究結果表明，維生素 D 補充劑通過調節端粒長度減少氧化應激來改善認知功能[30]。除此之外，ω-3 多不飽和脂肪酸的使用在 3 年干預期內使 MCI 患者認知能力維持在一定水平[31]。飲食干預可能對 MCI 患者的認知功能有潛在的好處，但這些發現在不同研究中可能有不一致的結論，現有的研究在飲食干預、持續時間、樣本量大小和評估認知結果的指標方面是不同的，因此對這些結果應謹慎解讀[26]。
3.5 腦刺激療法
腦刺激療法大致可分為有創療法（如針灸）及無創療法（如重復經顱磁刺激）2 種。針灸（包括電針、頭針、體針和頭皮電針）是一種將細針刺入人體特定部位（穴位）的非藥物治療方式，其治療機制可能與調節中樞神經遞質的釋放、抑制腦組織炎癥反應、抗氧化損傷、清除氧自由基和抑制神經元凋亡等相關[32]。針灸可單獨或作為其他干預措施的輔助手段，用于治療 MCI 或癡呆患者。近年來，電針療法用于治療包括 MCI 在內的各種神經系統疾病，研究認為電針能夠有效改善認知功能[33]，且認知障礙早期階段的頭皮電針干預可能會改善 MCI 的神經心理表現[34]。無創腦刺激技術具有無痛、無創、安全性高等特點，在改善 MCI 和癡呆患者的認知和神經精神癥狀方面也顯示出一定的前景。越來越多的臨床試驗證據表明，重復經顱磁刺激可以改善 MCI、阿爾茲海默病前驅期和癡呆老年人的認知功能[35]。
3.6 綜合干預
研究表明，多組分綜合治療對 MCI 老年人的認知及其日常生活能力顯示出積極、持久的影響，其將認知訓練、體育鍛煉、飲食和社會團體活動等多種非藥物干預方法合而為一[34]。芬蘭老年預防認知障礙和殘疾干預研究對受試者進行了為期 2 年的結合飲食、運動、認知訓練和血管風險監測控制的綜合干預，以預防高危老年人的認知能力下降，這項大型、長期、隨機對照試驗的結果表明，綜合干預可以改善或維持老年人的認知功能[36]。83 例患有 MCI 的日本老年人參與了一項為期 6 個月的將運動、認知和社會活動相結合的多組分干預研究，干預計劃包括參加體育活動（16 次）、認知活動（16 次）和社交活動（16 次）。結果顯示其可有效改善 MCI 老年人的空間工作記憶和維持身體活動，但在其他認知領域未觀察到顯著影響[37]。一項在德國日托中心完成的研究表明，6 個月的多組分治療（包括運動、日常生活活動、認知和社會導向干預）穩定了 362 例 MCI 和中度癡呆患者的認知和日常生活活動能力[38]。然而，與單一組分干預相比，由于同時治療方法的數量眾多，綜合干預方法在組合上存在很大的異質性，無法評估哪種特定的方法組合展示出更佳的效果，如果能夠確定關鍵和最有益的組成部分，將會對治療非常有幫助。
4 小結與展望
MCI 是指記憶力或其他認知功能進行性減退，但不影響日常生活能力，且未達到癡呆的診斷標準。MCI 可分為遺忘型 MCI 及非遺忘型 MCI 兩大類，在此基礎上又可以劃分為單域 MCI 及多域 MCI 兩個亞類。MCI 的診斷可以通過篩查測試、神經心理學評估、神經影像學及腦脊液生物標志物等綜合判斷，但最終的診斷還是取決于臨床醫生的判斷。本文通過查閱文獻，總結了近幾年有關 MCI 的非藥物干預方法，包括運動干預、認知干預、身心鍛煉、飲食干預、電針療法、重復經顱磁刺激以及綜合干預。這些干預方法或多或少都被證明對于延緩疾病的進展、改善認知功能是有效的。但對于同一方法的不同研究，在治療效果方面還存有爭議。導致療效差異的影響因素可能是不同的年齡、文化程度、干預的強度、結局評估指標等，因此在未來的研究中，有必要設置更統一的研究納入標準，以達到較高的療效可比性。此外，很多研究認為非藥物干預方法對于短期認知的改善是有幫助的，但少有研究的干預時長達到 1 年及以上，對于認知改善的遠期效果無法評估，治療方法的有效性及實用性難以保證。因此未來需要更多的研究來評估非藥物干預方法的遠期療效，這無論對家庭還是社會都有極大的益處。
利益沖突：所有作者聲明不存在利益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