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用本文： 翁俊嶺, 連代, 陶穎, 羅冰星, 李福明, 嚴俊濤, 楊毅, 陳英耀. 非藥物干預應用于COVID-19防控的衛生經濟學評價的系統評價. 中國循證醫學雜志, 2023, 23(6): 654-664. doi: 10.7507/1672-2531.202302021 復制
2019年底至2020年初，新型冠狀病毒感染（以下簡稱“新冠”）疫情逐步在全球范圍內大流行。在我國疫情防控的過程中，佩戴口罩、社交距離、核酸檢測、隔離和封鎖等非藥物干預（non-pharmaceutical interventions，NPIs）發揮了重要作用，及時、有效地遏制了疫情的擴散，保障了人民的生命安全。然而，在新冠疫情期間實施NPIs的經濟性及其影響因素并不清晰。例如，NPIs一方面可以有效減少新發病例，產生積極的市場收益，另一方面會影響人們的就業和收入，對經濟活動產生直接的負面影響[1]。另外，除了健康影響以外，因NPIs產生的非健康影響（生產力損失）也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其經濟性的評估[2]。隨著疫情的常態化，陸續有研究從經濟學角度關注新冠防控的相關問題。因此，本研究系統評價國內外針對新冠實施NPIs的衛生經濟學研究，為相關經濟學研究以及進一步優化防控措施提供參考。
1 資料與方法
1.1 納入與排除標準
1.1.1 研究類型
衛生經濟學評價研究。
1.1.2 研究對象
以社會人群為研究對象。
1.1.3 干預措施
針對新冠的非藥物干預（如核酸檢測、戴口罩和隔離等）。
1.1.4 結局指標
① 質量調整生命年（quality-adjusted life-years，QALY）；② 增量成本；③ 成本-效果比；④ 凈貨幣效益；⑤ 增量成本-效果比（incremental cost- effectiveness ratio，ICER）等。
1.1.5 排除標準
① 預印本；② 非中、英文文獻；③ 信件、綜述和評論等；④ 無法獲取全文；⑤ 僅單獨報告健康影響或成本的文獻。
1.2 文獻檢索策略
計算機檢索CNKI、WanFang Data、SinoMed、Web of Science、PubMed、EMbase、Cochrane Library和INAHTA數據庫，搜集與新冠NPIs相關的經濟學評價研究，檢索時限為2020年1月1日至2022年8月20日。此外，追溯納入文獻的參考文獻，以補充獲取相關文獻。檢索采取主題詞和自由詞相結合的方式。英文檢索詞包括：COVID 19、COVID 2019、2019 novel coronavirus、2019 nCoV、coronavirus disease 2019、coronavirus disease 19、SARS-CoV-2、SARS-2、SARS-coronavirus-2、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 coronavirus 2、cost*、cost-effectiveness、cost-utility、cost-benefit、cost-minimization、economic*、decision analysis、decision-analytic、ICER、pharmacoeconomic、non-pharmaceutical intervention、personal protective equipment、facial coverings、respirator mask、surgical mask、quarantine、physical distancing、lockdown、nucleic acid testing、antigen testing、social distancing、stay-at-home等；中文檢索詞包括：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新冠肺炎、新冠病毒肺炎、2019冠狀病毒病、嚴重急性呼吸綜合征冠狀病毒2、衛生經濟學、成本、成本-效果、成本-效用、成本-效益、最小成本、經濟評價、經濟性評價、經濟學評價、費用、非藥物干預、個人防護、口罩、隔離、社交距離、核酸檢測、抗原檢測等。以PubMed為例，具體檢索策略見附件框1。
1.3 文獻篩選與資料提取
由2名研究者負責文獻的篩選和數據提取，如有爭論，由第三名研究者仲裁后決定。研究信息提取內容主要包括國家、發表年份、研究類型、研究視角、目標人群、干預和對照方案、模型選擇、研究時限、成本類型、經濟性、研究結果。其中，國家收入等級依據最新的“世界銀行按收入水平劃分國家”進行分類[3]。
1.4 統計分析
采用Microsoft Excel 2019軟件對納入研究進行匯總與數據提取，采用定性分析方法對納入研究進行總結。
2 結果
2.1 文獻篩選流程及結果
檢索數據庫和閱讀相關主題綜述后，初步獲得相關文獻6 503篇，包括Web of Science（n=2 413）、PubMed（n=2 104）、EMbase（n=1 737）、INAHTA（n=40）、Cochrane Library（n=32）、CNKI（n=59）、WanFang Data（n=65）、SinoMed（n=23）以及同主題綜述（n=30）。經逐層篩選后，最終納入71篇[4-74]文獻。文獻篩選流程及結果見附件圖1。
2.2 納入研究的基本特征
納入研究的基本特征見附件表1。
2.3 經濟學評價結果
本研究將納入文獻所涉及的NPIs劃分為五大類，相應經濟學結果見表1。
表1
納入研究的經濟學評價結果
2.3.1 核酸/抗原檢測類
對于一般人群來說[8,10-11,15-17,19,24,26]，進行范圍廣、高頻次、低成本的核酸或抗原檢測具有經濟性。類似的，基于2020年東京奧運會和2022北京冬奧會[28]的研究顯示高頻核酸檢測（如1天2次，1天1次和2天1次）均具有經濟性，但韓國的1項研究[8]中通過模擬4種綜合診斷檢測水平的情景，發現僅僅增加檢測次數不具經濟性。特別的，印度1項研究[19]將反轉錄聚合酶鏈式反應（reverse transcription-polymerase chain reaction，RT-PCR）檢測與抗原檢測進行比較，結果顯示基于大量、快速但不太靈敏的檢測是合理的，覆蓋率可能比檢測靈敏度更重要；德國1項研究[24]強調，雖然自我抗原檢測效益不高，但若存在高風險接觸的情況，其經濟性可以接受；澳大利亞1項研究基于Omicron背景將抗原與聚合酶鏈式反應（polymerase chain reaction，PCR）檢測對比[26]，結果顯示政府資助PCR檢測并未顯示出優勢，應考慮為快速抗原檢測提供資金。
對疑似患者來說[6,27]，威爾士研究顯示，社區檢測比醫院檢測更具經濟性[6]；1項巴西的研究[27]結果顯示側流免疫色譜測定法在新冠流行程度較低的情況下更具經濟性，免疫酶測定法在驗前概率高的情況下更具經濟性。
對醫院內的各類人群來說[5,7,9,13,20-21,23]，與使用個人防護裝備相比，大規模篩查通常是醫護人員的優勢策略，但是在新冠流行程度高或醫護人員稀缺的地方（如農村），個人防護裝備可能更具有經濟性[5]；對入院患者來說，與2次RT-PCR檢測相比，患者診斷和出院進行3次RT-PCR具有經濟性[7]，獲取結果時間短、準確性高的檢測策略更具經濟性[13]；擴大篩查標準（允許臨床醫生隔離新冠疑似患者）有助于節省成本并及時隔離陽性病例，應考慮采用該標準以減輕院內感染傳播的風險[9]；對產房內新生兒父母的篩查是最具經濟性的[20]；對于過去1～14天內出現新冠癥狀的醫護人員，PCR檢測具有絕對優勢，抗原檢測應優先用于無癥狀的醫護人員[21]；抗原熒光免疫分析有可能降低德國急診科新冠疑似患者的醫院相關成本[23]。
對學生或養老院場所的人群來說[4,12,14,22]，檢測靈敏度為70%的背景下，基本傳染數（R0）為1.5時，首選每7天進行篩查；R0為2.5時，首選每2天進行篩查；R0為3.5時，首選每1天進行篩查[4]；單次抗原檢測在成本上有明顯優勢，是經濟性最好的策略，其他策略（如核酸檢測，先抗原再核酸檢測）應在不同情況下相應使用[12]；與實驗室檢測相比，即時檢測（point-of-care test，POCT）具有相當大的潛在效益，但取決于POCT的準確性和成本[14]；中等傳播環境下（R1為1.1，患病率為0.2%），每周1次抗原和PCR檢測是最具經濟性的方法；低傳播環境下，每周檢測并不合適；廣泛傳播環境下（R1為1.5，患病率為5.8%），每周2次抗原和PCR檢測策略是具有經濟性的策略[22]。
另外，1項研究[18]針對一家大型汽車公司內人員，顯示私企采取的大規模工作場所檢測策略能夠節省醫療成本；1項研究[25]針對入境旅客，顯示機場提供免費PCR或快速抗原檢測具有經濟性。
2.3.2 個人防護類
對醫護人員來說[30,32-33]，擁有充足的個人防護裝備具有經濟性[30,32]，但是N95口罩對比普通外科口罩是否具有經濟性受新冠流行程度、無癥狀患者比率、檢測的準確性等因素影響[33]；對一般人群來說[29,31]，保持良好的個人衛生、公共場所戴口罩、為醫護人員提供防護裝備、同時加強對住院患者的管理、及時為住院的重癥患者提供氧氣均具有經濟性[29]；印度的研究[31]顯示外科口罩和N95口罩雖然具有顯著的效果，但不具經濟性，手部清潔最具有經濟性。
2.3.3 保持社交距離、出行限制和隔離類
此類措施通常針對某區域的全部人群，雖然相對檢測和個人防護更加嚴格，但效果顯著，顯示出良好的經濟性[34-36,38-41,44]。但是在低等收入國家，嚴格的社交距離（如工廠停工和居家令）限制了最貧窮和脆弱人群的謀生能力，同時他們缺乏必要的資源和社會保護，這就可能導致饑餓、貧困以及相關死亡率和發病率增加[42]；類似的，在英國[37]和德國[45]的研究中也顯示關閉學校和工廠造成的經濟影響比較明顯。1項研究[41]探索NPIs對糖尿病患者可能的影響，結果顯示雖然隔離、通過廣告、社交網絡宣傳疫情防控有效，但是隔離對糖尿病患者的健康有負面影響。
2.3.4 區域或全國性的封鎖類
此類可理解為最嚴格的社交距離措施，目標人群均為一般人群，研究背景多為高等收入國家，主要使用的是各國2020年3月起全面封鎖的數據，僅1項為中等偏低收入國家背景[56]。結果顯示封鎖雖然在挽救生命方面具有優勢，但其經濟性并不理想或不是最優策略，特別是持續的封鎖，若及時放松封鎖或實行短期的封鎖可能更具經濟性[47-48,51-52]。另外，德國的1項研究[54]將封鎖與疫苗接種聯合分析，結果顯示如果適應病毒變異的疫苗加強針能達到95%效力的概率為48%，未來的封鎖才可能具有經濟性。
2.3.5 多種NPIs組合類
納入研究中，也有研究同時關注多種NPIs組合的經濟性，主要目標人群為一般人群。結果顯示，一方面，相比無干預或單獨實施某一措施，核酸檢測、佩戴口罩、隔離等措施組合在一起實施（例如檢測-追蹤-隔離策略）更具經濟性[60,66-68,74]；另一方面，同一情景下，不同NPIs相互比較時，相對寬松的NPIs更具經濟性。例如：相較于隔離、商場的消殺等，保持個人衛生的經濟性最佳[57]；相較于全面封鎖，精準隔離更具經濟性[58]；相較于密接追蹤，個人防護更具經濟性[67]。在不同情景下，疫情越嚴重，相對嚴格的NPIs更具經濟性，例如，在疫情快速蔓延時，每2周1次大范圍核酸檢測的策略最應該被考慮實施[59]；R0為2.2的情況下，全人群每周抗原檢測以及2周的隔離期最佳，R0為1.2的情況下，全人群每月抗原檢測以及1周的隔離期最佳[62]；新冠流行程度上升的背景下，醫護人員通過常規內鏡前檢測結合個人防護裝備更具經濟性[63]。
3 討論
隨著疫情防控的常態化，對相關經濟學研究進行系統評價，有助于為今后新冠或其他大流行病的防控提供參考。納入研究結果顯示，在2020年新冠疫情大流行的背景下，范圍廣或高頻次的核酸/抗原檢測、個人防護（戴口罩、保持手部清潔以及為醫護人員提供防護裝備等）、保持社交距離、隔離以及檢測-追蹤-隔離等組合的NPSs策略在納入研究的各目標人群以及在各國背景下均具有經濟性；但是低等收入國家背景下，嚴格的社交距離（如工廠停工，居家令）可能并不是最優策略[42]，另1項印度的研究[19]]比較了快速抗原檢測與RT-PCR檢測的經濟性，結果顯示快速抗原檢測更合理，提示決策者需要結合當地經濟、人口密度的實際情況，制定有地方特色的，科學精準的防控措施。封鎖類研究背景多為高等收入國家[46-55]，僅1個研究是以中等偏低收入國家（孟加拉國）為背景[56]，結果顯示封鎖雖然在挽救生命方面具有優勢，但其經濟性不佳或并非最優策略。現有研究[75]顯示，若法國、意大利、西班牙和英國更早實施封鎖，死亡人數將相對減少92%、81%、78%和90%。因此，雖然封鎖的經濟性可能不夠理想，但站在人民至上、生命至上的角度，面對未知突發疫情（高傳染率風險），決策者應盡早采取科學的封鎖措施。
納入研究主要聚焦于一般人群，少量關注新冠患者及新冠疑似患者、大學生或醫護人員，鮮有關注特定群體（如糖尿病患者[41]、無家可歸者[59]、小學生[72]）。現有研究預測[76]，與無新冠疫情相比，5年內因艾滋病毒、結核病和瘧疾死亡的人數可能分別增加20%、36%和19%，提示決策者在疫情期間，需要兼顧其他疾病患者的健康保障。另外，從人群健康公平的角度來說，弱勢群體更容易受到新冠大流行的影響，決策者應該更加關注老年人等經濟弱勢人群的需求[77]。已有研究顯示年齡是影響新冠嚴重程度和預后的最大因素[78-79]，年齡相關的內皮和凝血功能差異使感染新冠的老年人面臨更高的死亡風險[80]。同時，免疫缺陷人群的相關研究顯示其接種新冠疫苗的效果不佳，感染新冠或發展成重癥、危重癥的風險更高[81]，相關研究也需要重點關注。
目前全球新冠疫情仍處于大流行狀態，Omicron變異株仍是全球優勢株，約占全球基因序列的99%[82]，較Delta變異株的傳染力更強，其R0在5.5～24間，是Delta的2.5倍[83-84]。同時，Omicron造成的感染癥狀較輕，傳播具有隱匿性，需要構建更加快捷、高效、低耗的全方位綜合防控體系應對[85]。而納入研究以分析2020年疫情為主，且多為高等收入國家背景，研究結果不適合各國目前的疫情背景和我國國情。部分研究[4,22,62]通過設置不同的R0情景，一定程度上反應了NPIs應對不同新冠變異毒株的經濟性，結合針對Omicron影響的人群[26]的研究來看，可以推測新冠病毒的傳染能力越強，加快檢測頻次更具經濟性，或者說更加簡便、快速的抗原檢測比速度較慢的核酸檢測更具經濟性。但該結論需要結合后續相關研究進一步佐證。另外，針對Omicron以及我國背景下的相關衛生經濟學研究也亟待開展。
本研究還存在一定的局限性：① 受本研究開展時間影響，納入研究中缺少對變異毒株尤其是Omicron的NPIs經濟學研究；② 不同國家間的研究存在一定的異質性，納入研究結果潛在受到不同國家的人口密度、衛生應急能力以及民眾抗擊疫情的配合度和積極性等因素影響，對本研究結論的外推性造成一定影響。
綜上所述，在新冠大流行的背景下，NPIs發揮了重要作用，也顯示出一定的經濟性，尤其是核酸和抗原檢測、個人防護、社交距離和隔離等措施，但區域或全國性的長期封鎖不適宜廣泛采用。此外，針對Omicron變異株，免疫缺陷人群、老年人群等特殊群體以及我國背景下NPIs的經濟學價值仍需進一步探索。
2019年底至2020年初，新型冠狀病毒感染（以下簡稱“新冠”）疫情逐步在全球范圍內大流行。在我國疫情防控的過程中，佩戴口罩、社交距離、核酸檢測、隔離和封鎖等非藥物干預（non-pharmaceutical interventions，NPIs）發揮了重要作用，及時、有效地遏制了疫情的擴散，保障了人民的生命安全。然而，在新冠疫情期間實施NPIs的經濟性及其影響因素并不清晰。例如，NPIs一方面可以有效減少新發病例，產生積極的市場收益，另一方面會影響人們的就業和收入，對經濟活動產生直接的負面影響[1]。另外，除了健康影響以外，因NPIs產生的非健康影響（生產力損失）也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其經濟性的評估[2]。隨著疫情的常態化，陸續有研究從經濟學角度關注新冠防控的相關問題。因此，本研究系統評價國內外針對新冠實施NPIs的衛生經濟學研究，為相關經濟學研究以及進一步優化防控措施提供參考。
1 資料與方法
1.1 納入與排除標準
1.1.1 研究類型
衛生經濟學評價研究。
1.1.2 研究對象
以社會人群為研究對象。
1.1.3 干預措施
針對新冠的非藥物干預（如核酸檢測、戴口罩和隔離等）。
1.1.4 結局指標
① 質量調整生命年（quality-adjusted life-years，QALY）；② 增量成本；③ 成本-效果比；④ 凈貨幣效益；⑤ 增量成本-效果比（incremental cost- effectiveness ratio，ICER）等。
1.1.5 排除標準
① 預印本；② 非中、英文文獻；③ 信件、綜述和評論等；④ 無法獲取全文；⑤ 僅單獨報告健康影響或成本的文獻。
1.2 文獻檢索策略
計算機檢索CNKI、WanFang Data、SinoMed、Web of Science、PubMed、EMbase、Cochrane Library和INAHTA數據庫，搜集與新冠NPIs相關的經濟學評價研究，檢索時限為2020年1月1日至2022年8月20日。此外，追溯納入文獻的參考文獻，以補充獲取相關文獻。檢索采取主題詞和自由詞相結合的方式。英文檢索詞包括：COVID 19、COVID 2019、2019 novel coronavirus、2019 nCoV、coronavirus disease 2019、coronavirus disease 19、SARS-CoV-2、SARS-2、SARS-coronavirus-2、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 coronavirus 2、cost*、cost-effectiveness、cost-utility、cost-benefit、cost-minimization、economic*、decision analysis、decision-analytic、ICER、pharmacoeconomic、non-pharmaceutical intervention、personal protective equipment、facial coverings、respirator mask、surgical mask、quarantine、physical distancing、lockdown、nucleic acid testing、antigen testing、social distancing、stay-at-home等；中文檢索詞包括：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新冠肺炎、新冠病毒肺炎、2019冠狀病毒病、嚴重急性呼吸綜合征冠狀病毒2、衛生經濟學、成本、成本-效果、成本-效用、成本-效益、最小成本、經濟評價、經濟性評價、經濟學評價、費用、非藥物干預、個人防護、口罩、隔離、社交距離、核酸檢測、抗原檢測等。以PubMed為例，具體檢索策略見附件框1。
1.3 文獻篩選與資料提取
由2名研究者負責文獻的篩選和數據提取，如有爭論，由第三名研究者仲裁后決定。研究信息提取內容主要包括國家、發表年份、研究類型、研究視角、目標人群、干預和對照方案、模型選擇、研究時限、成本類型、經濟性、研究結果。其中，國家收入等級依據最新的“世界銀行按收入水平劃分國家”進行分類[3]。
1.4 統計分析
采用Microsoft Excel 2019軟件對納入研究進行匯總與數據提取，采用定性分析方法對納入研究進行總結。
2 結果
2.1 文獻篩選流程及結果
檢索數據庫和閱讀相關主題綜述后，初步獲得相關文獻6 503篇，包括Web of Science（n=2 413）、PubMed（n=2 104）、EMbase（n=1 737）、INAHTA（n=40）、Cochrane Library（n=32）、CNKI（n=59）、WanFang Data（n=65）、SinoMed（n=23）以及同主題綜述（n=30）。經逐層篩選后，最終納入71篇[4-74]文獻。文獻篩選流程及結果見附件圖1。
2.2 納入研究的基本特征
納入研究的基本特征見附件表1。
2.3 經濟學評價結果
本研究將納入文獻所涉及的NPIs劃分為五大類，相應經濟學結果見表1。
表1
納入研究的經濟學評價結果
2.3.1 核酸/抗原檢測類
對于一般人群來說[8,10-11,15-17,19,24,26]，進行范圍廣、高頻次、低成本的核酸或抗原檢測具有經濟性。類似的，基于2020年東京奧運會和2022北京冬奧會[28]的研究顯示高頻核酸檢測（如1天2次，1天1次和2天1次）均具有經濟性，但韓國的1項研究[8]中通過模擬4種綜合診斷檢測水平的情景，發現僅僅增加檢測次數不具經濟性。特別的，印度1項研究[19]將反轉錄聚合酶鏈式反應（reverse transcription-polymerase chain reaction，RT-PCR）檢測與抗原檢測進行比較，結果顯示基于大量、快速但不太靈敏的檢測是合理的，覆蓋率可能比檢測靈敏度更重要；德國1項研究[24]強調，雖然自我抗原檢測效益不高，但若存在高風險接觸的情況，其經濟性可以接受；澳大利亞1項研究基于Omicron背景將抗原與聚合酶鏈式反應（polymerase chain reaction，PCR）檢測對比[26]，結果顯示政府資助PCR檢測并未顯示出優勢，應考慮為快速抗原檢測提供資金。
對疑似患者來說[6,27]，威爾士研究顯示，社區檢測比醫院檢測更具經濟性[6]；1項巴西的研究[27]結果顯示側流免疫色譜測定法在新冠流行程度較低的情況下更具經濟性，免疫酶測定法在驗前概率高的情況下更具經濟性。
對醫院內的各類人群來說[5,7,9,13,20-21,23]，與使用個人防護裝備相比，大規模篩查通常是醫護人員的優勢策略，但是在新冠流行程度高或醫護人員稀缺的地方（如農村），個人防護裝備可能更具有經濟性[5]；對入院患者來說，與2次RT-PCR檢測相比，患者診斷和出院進行3次RT-PCR具有經濟性[7]，獲取結果時間短、準確性高的檢測策略更具經濟性[13]；擴大篩查標準（允許臨床醫生隔離新冠疑似患者）有助于節省成本并及時隔離陽性病例，應考慮采用該標準以減輕院內感染傳播的風險[9]；對產房內新生兒父母的篩查是最具經濟性的[20]；對于過去1～14天內出現新冠癥狀的醫護人員，PCR檢測具有絕對優勢，抗原檢測應優先用于無癥狀的醫護人員[21]；抗原熒光免疫分析有可能降低德國急診科新冠疑似患者的醫院相關成本[23]。
對學生或養老院場所的人群來說[4,12,14,22]，檢測靈敏度為70%的背景下，基本傳染數（R0）為1.5時，首選每7天進行篩查；R0為2.5時，首選每2天進行篩查；R0為3.5時，首選每1天進行篩查[4]；單次抗原檢測在成本上有明顯優勢，是經濟性最好的策略，其他策略（如核酸檢測，先抗原再核酸檢測）應在不同情況下相應使用[12]；與實驗室檢測相比，即時檢測（point-of-care test，POCT）具有相當大的潛在效益，但取決于POCT的準確性和成本[14]；中等傳播環境下（R1為1.1，患病率為0.2%），每周1次抗原和PCR檢測是最具經濟性的方法；低傳播環境下，每周檢測并不合適；廣泛傳播環境下（R1為1.5，患病率為5.8%），每周2次抗原和PCR檢測策略是具有經濟性的策略[22]。
另外，1項研究[18]針對一家大型汽車公司內人員，顯示私企采取的大規模工作場所檢測策略能夠節省醫療成本；1項研究[25]針對入境旅客，顯示機場提供免費PCR或快速抗原檢測具有經濟性。
2.3.2 個人防護類
對醫護人員來說[30,32-33]，擁有充足的個人防護裝備具有經濟性[30,32]，但是N95口罩對比普通外科口罩是否具有經濟性受新冠流行程度、無癥狀患者比率、檢測的準確性等因素影響[33]；對一般人群來說[29,31]，保持良好的個人衛生、公共場所戴口罩、為醫護人員提供防護裝備、同時加強對住院患者的管理、及時為住院的重癥患者提供氧氣均具有經濟性[29]；印度的研究[31]顯示外科口罩和N95口罩雖然具有顯著的效果，但不具經濟性，手部清潔最具有經濟性。
2.3.3 保持社交距離、出行限制和隔離類
此類措施通常針對某區域的全部人群，雖然相對檢測和個人防護更加嚴格，但效果顯著，顯示出良好的經濟性[34-36,38-41,44]。但是在低等收入國家，嚴格的社交距離（如工廠停工和居家令）限制了最貧窮和脆弱人群的謀生能力，同時他們缺乏必要的資源和社會保護，這就可能導致饑餓、貧困以及相關死亡率和發病率增加[42]；類似的，在英國[37]和德國[45]的研究中也顯示關閉學校和工廠造成的經濟影響比較明顯。1項研究[41]探索NPIs對糖尿病患者可能的影響，結果顯示雖然隔離、通過廣告、社交網絡宣傳疫情防控有效，但是隔離對糖尿病患者的健康有負面影響。
2.3.4 區域或全國性的封鎖類
此類可理解為最嚴格的社交距離措施，目標人群均為一般人群，研究背景多為高等收入國家，主要使用的是各國2020年3月起全面封鎖的數據，僅1項為中等偏低收入國家背景[56]。結果顯示封鎖雖然在挽救生命方面具有優勢，但其經濟性并不理想或不是最優策略，特別是持續的封鎖，若及時放松封鎖或實行短期的封鎖可能更具經濟性[47-48,51-52]。另外，德國的1項研究[54]將封鎖與疫苗接種聯合分析，結果顯示如果適應病毒變異的疫苗加強針能達到95%效力的概率為48%，未來的封鎖才可能具有經濟性。
2.3.5 多種NPIs組合類
納入研究中，也有研究同時關注多種NPIs組合的經濟性，主要目標人群為一般人群。結果顯示，一方面，相比無干預或單獨實施某一措施，核酸檢測、佩戴口罩、隔離等措施組合在一起實施（例如檢測-追蹤-隔離策略）更具經濟性[60,66-68,74]；另一方面，同一情景下，不同NPIs相互比較時，相對寬松的NPIs更具經濟性。例如：相較于隔離、商場的消殺等，保持個人衛生的經濟性最佳[57]；相較于全面封鎖，精準隔離更具經濟性[58]；相較于密接追蹤，個人防護更具經濟性[67]。在不同情景下，疫情越嚴重，相對嚴格的NPIs更具經濟性，例如，在疫情快速蔓延時，每2周1次大范圍核酸檢測的策略最應該被考慮實施[59]；R0為2.2的情況下，全人群每周抗原檢測以及2周的隔離期最佳，R0為1.2的情況下，全人群每月抗原檢測以及1周的隔離期最佳[62]；新冠流行程度上升的背景下，醫護人員通過常規內鏡前檢測結合個人防護裝備更具經濟性[63]。
3 討論
隨著疫情防控的常態化，對相關經濟學研究進行系統評價，有助于為今后新冠或其他大流行病的防控提供參考。納入研究結果顯示，在2020年新冠疫情大流行的背景下，范圍廣或高頻次的核酸/抗原檢測、個人防護（戴口罩、保持手部清潔以及為醫護人員提供防護裝備等）、保持社交距離、隔離以及檢測-追蹤-隔離等組合的NPSs策略在納入研究的各目標人群以及在各國背景下均具有經濟性；但是低等收入國家背景下，嚴格的社交距離（如工廠停工，居家令）可能并不是最優策略[42]，另1項印度的研究[19]]比較了快速抗原檢測與RT-PCR檢測的經濟性，結果顯示快速抗原檢測更合理，提示決策者需要結合當地經濟、人口密度的實際情況，制定有地方特色的，科學精準的防控措施。封鎖類研究背景多為高等收入國家[46-55]，僅1個研究是以中等偏低收入國家（孟加拉國）為背景[56]，結果顯示封鎖雖然在挽救生命方面具有優勢，但其經濟性不佳或并非最優策略。現有研究[75]顯示，若法國、意大利、西班牙和英國更早實施封鎖，死亡人數將相對減少92%、81%、78%和90%。因此，雖然封鎖的經濟性可能不夠理想，但站在人民至上、生命至上的角度，面對未知突發疫情（高傳染率風險），決策者應盡早采取科學的封鎖措施。
納入研究主要聚焦于一般人群，少量關注新冠患者及新冠疑似患者、大學生或醫護人員，鮮有關注特定群體（如糖尿病患者[41]、無家可歸者[59]、小學生[72]）。現有研究預測[76]，與無新冠疫情相比，5年內因艾滋病毒、結核病和瘧疾死亡的人數可能分別增加20%、36%和19%，提示決策者在疫情期間，需要兼顧其他疾病患者的健康保障。另外，從人群健康公平的角度來說，弱勢群體更容易受到新冠大流行的影響，決策者應該更加關注老年人等經濟弱勢人群的需求[77]。已有研究顯示年齡是影響新冠嚴重程度和預后的最大因素[78-79]，年齡相關的內皮和凝血功能差異使感染新冠的老年人面臨更高的死亡風險[80]。同時，免疫缺陷人群的相關研究顯示其接種新冠疫苗的效果不佳，感染新冠或發展成重癥、危重癥的風險更高[81]，相關研究也需要重點關注。
目前全球新冠疫情仍處于大流行狀態，Omicron變異株仍是全球優勢株，約占全球基因序列的99%[82]，較Delta變異株的傳染力更強，其R0在5.5～24間，是Delta的2.5倍[83-84]。同時，Omicron造成的感染癥狀較輕，傳播具有隱匿性，需要構建更加快捷、高效、低耗的全方位綜合防控體系應對[85]。而納入研究以分析2020年疫情為主，且多為高等收入國家背景，研究結果不適合各國目前的疫情背景和我國國情。部分研究[4,22,62]通過設置不同的R0情景，一定程度上反應了NPIs應對不同新冠變異毒株的經濟性，結合針對Omicron影響的人群[26]的研究來看，可以推測新冠病毒的傳染能力越強，加快檢測頻次更具經濟性，或者說更加簡便、快速的抗原檢測比速度較慢的核酸檢測更具經濟性。但該結論需要結合后續相關研究進一步佐證。另外，針對Omicron以及我國背景下的相關衛生經濟學研究也亟待開展。
本研究還存在一定的局限性：① 受本研究開展時間影響，納入研究中缺少對變異毒株尤其是Omicron的NPIs經濟學研究；② 不同國家間的研究存在一定的異質性，納入研究結果潛在受到不同國家的人口密度、衛生應急能力以及民眾抗擊疫情的配合度和積極性等因素影響，對本研究結論的外推性造成一定影響。
綜上所述，在新冠大流行的背景下，NPIs發揮了重要作用，也顯示出一定的經濟性，尤其是核酸和抗原檢測、個人防護、社交距離和隔離等措施，但區域或全國性的長期封鎖不適宜廣泛采用。此外，針對Omicron變異株，免疫缺陷人群、老年人群等特殊群體以及我國背景下NPIs的經濟學價值仍需進一步探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