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用本文： 史鵬, 孫金月, 李辰洋, 張自云. 運動干預戒煙效果的系統評價. 中國循證醫學雜志, 2022, 22(4): 411-421. doi: 10.7507/1672-2531.202111013 復制
吸煙被世界衛生組織（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稱為“第五種威脅”，是全球死亡率的第二大原因[1]。吸煙是心血管和呼吸系統疾病、20多種不同類型或亞型癌癥、生殖系統病變及許多致使身體虛弱的健康狀況的主要風險因素[2]。在新型冠狀病毒肺炎全球大流行的背景下，現有證據表明，吸煙會提高新冠肺炎患者的疾病進展和死亡率[3-4]。我國是世界最大的煙草生產國和消費國。WHO數據顯示：中國有3億多煙民，占世界吸煙群體的1/3，每年死于煙草使用導致的疾病人數超過100萬人[5]。Zhou等[6]的Meta分析結果顯示：我國2/3省份死亡人群的首位致死因素為煙草使用。此外，吸煙導致家庭支出由食物等基本需求轉向煙草，導致生產力損失和更多的衛生支出，對國家建設、社會發展、家庭美滿和個人生活質量造成嚴重阻礙。因此，控煙問題是我國亟待解決的問題。政策禁令、健康教育、醫療咨詢等控煙措施雖取得一定成效[7]，但煙草對人群生理、心理、社會吸引力的復雜相互作用使得尼古丁依賴者戒煙變得十分困難，即使包括藥物和認知行為治療在內的綜合方案也收效甚微[8]。因此，應該采用確有療效的輔助療法以提高和維持戒煙。有研究[8-9]證明，運動刺激機體釋放多巴胺，能夠替代尼古丁的獎賞效應，減緩戒煙后的脫癮癥狀和煙草渴求度，可作為一種簡單易行且無副作用的戒煙輔助手段。目前，我國關于運動戒煙的研究尚處于初步探索階段，對于運動戒煙的手段、效果和機制缺乏理論認知，很難為控煙實施提供具體可行的運動方案。因此，本研究對國內外運動戒煙的研究成果進行系統評價，以期為國內相關研究提供參考。
1 資料與方法
1.1 納入與排除標準
1.1.1 研究類型
隨機對照試驗（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RCT）或隨機交叉對照試驗（randomized cross-over design，RCD）。
1.1.2 研究對象
不限年齡、性別、種族的有戒斷意愿的吸煙者。
1.1.3 干預措施
試驗組采取運動干預，包括一次急性運動和長期運動鍛煉；對照組無特定干預形式。
1.1.4 結局指標
① 吸煙欲望；② 戒斷癥狀；③ 7天時點戒斷率；④ 持續戒斷率；⑤ 情緒。
1.1.5 排除標準
① 多臂研究中的陽性對照；② 信息不全、無法獲取原始數據；③ 針對同一研究對象重復發表的文獻，僅納入文獻質量相對較高者；④ 非中、英文文獻。
1.2 文獻檢索策略
計算機檢索CNKI、WanFang Data、VIP、Web of Science、PubMed和EBSCO數據庫，搜集運動干預戒煙的RCT和RCD，檢索時限均為建庫至2022年3月。此外，追溯納入研究的參考文獻，以補充獲取相關文獻。檢索采用主題詞和自由詞相結合的方式。中文檢索詞包括：運動、鍛煉、身體活動、吸煙、戒煙、尼古丁、煙草、香煙；英文檢索詞包括：exercise、sport、physical activity、smoke、smoking、smoker、nicotine、tobacco、cigarette、smoking cessation。以PubMed為例，其具體檢索策略見框1。
圖1
1.3 文獻篩選與資料提取
由2名研究者獨立篩選文獻、提取資料并交叉核對。如有分歧，則通過討論或與第三方協商解決。文獻篩選時首先閱讀文題，在排除明顯不相關的文獻后，進一步閱讀摘要和全文以確定是否納入。如有需要，通過郵件、電話聯系原始研究作者獲取未確定但對本研究非常重要的信息。資料提取內容包括：① 納入研究的基本信息，包括研究題目、第一作者、發表期刊及時間等；② 研究對象的基線特征，包括各組的樣本數、年齡、性別和國籍等；③ 運動干預措施的具體細節、隨訪時間等；④ 偏倚風險評價的關鍵要素；⑤ 結局指標和結果測量數據。
1.4 納入研究的偏倚風險評價
由2名研究者獨立評價納入研究的偏倚風險，并交叉核對結果。偏倚風險評價采用Cochrane手冊5.1.0推薦的RCT偏倚風險評估工具[10]。
1.5 統計分析
采用Stata 12.0軟件進行統計分析。計數資料采用風險比（risk ratio，RR），計量資料采用標準化均值差（standard mean difference，SMD）為效應分析統計量，各效應量均提供其95%可信區間（confidence interval，CI）。納入研究結果間的異質性采用χ2檢驗進行分析（檢驗水準為α=0.1），同時結合I2定量判斷異質性大小。若各研究結果間無統計學異質性，則采用固定效應模型進行Meta分析；若各研究結果間存在統計學異質性，則進一步分析異質性來源，在排除明顯臨床異質性的影響后，采用隨機效應模型進行Meta分析。Meta分析的水準設為α=0.05。通過Egger’s線性回歸分析進行發表偏倚檢驗。
2 結果
2.1 文獻篩選流程及結果
初檢出4 961篇文獻，經逐層篩選后，共納入47個研究[11-53]，包括5 130例受試者。文獻篩選流程及結果見圖1。
圖1
文獻篩選流程及結果
*所檢索的數據庫及檢出文獻數具體如下：PubMed（
2.2 納入研究的基本特征與偏倚風險評價結果
表1
納入研究的基本特征
表2
納入研究的偏倚風險評價結果
2.3 Meta分析結果
2.3.1 急性運動干預戒煙的Meta分析
2.3.1.1 吸煙欲望
共納入20個研究[11-27]。Meta分析結果顯示：試驗組在運動中點、運動后即刻、運動后5、10、20和30分鐘的吸煙欲望顯著性低于對照組（P<0.05）（表3）。
表3
急性運動干預戒煙的Meta分析結果
2.3.1.2 戒斷癥狀
共納入7個研究[11-13,18,20,24]，均采用MPSS量表評估急性運動干預戒煙的戒斷癥狀，分為易怒、注意力不集中、不安、抑郁和饑餓5個維度[54]。由于吸煙欲望和饑餓維度存在共性，因此在應用量表過程中通常將饑餓維度剔除。另外，納入研究采用緊張和壓力兩個指標來評估受試者的戒斷癥狀。Meta分析結果顯示：與對照組相比，試驗組在運動后即刻更能緩解易怒、不安、抑郁和注意力不集中癥狀（P<0.05），在運動后5分鐘更能緩解不安和抑郁癥狀（P<0.05），在運功后30分鐘更能緩解不安、抑郁、緊張和注意力不集中癥狀（P<0.05）。急性運動對于改善戒煙者的戒斷癥狀具有良好的效果，大多數負面情緒在運動后即刻便能得到有效緩解（表3）。
2.3.2 周期運動干預戒煙的Meta分析
2.3.2.1 戒斷率
共15個研究[29-32,35-36,38-41,42,45,49-51,53]報道7天時點戒斷率，19個研究[28-29,31-34,36,32-35,43-45,47-49,51-52]報道持續戒斷率。Meta分析結果顯示：試驗組干預后和隨訪12周的7天時點戒斷率和持續戒斷率顯著高于對照組（P<0.05），試驗組隨訪32周以上的持續戒斷率顯著高于對照組（P<0.05）（表4）。綜上，周期運動能夠明顯提高戒煙者的7天時點戒斷率和持續戒斷率，且至少維持12周。
表4
周期運動干預戒煙的Meta分析結果
2.3.2.2 戒斷癥狀
對干預后抑郁[30,35,37,44-46]和壓力[37]進行Meta分析，結果顯示：兩組在抑郁和壓力方面的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表4）。
2.3.2.3 情緒
對干預后情緒[30,46]進行Meta分析，結果顯示：兩組在正性情緒和負性情緒的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表4）。
2.4 發表偏倚檢驗
采用Egger’s檢驗進行發表偏倚檢驗，結果顯示：吸煙欲望和7天時點戒斷率這兩個指標可能存在文獻發表偏倚（P<0.05）；而持續戒斷率存在發表偏倚的可能性較小（P>0.05）。
2.5 敏感性分析
通過逐一剔除單個研究的方法進行敏感性分析，結果顯示合并結果并未發生實質性變化，提示結果較穩定。
3 討論
本研究結果顯示，急性運動能夠降低戒煙者的吸煙欲望，緩解大多數戒斷癥狀，干預后降低吸煙欲望在30分鐘內有效；周期運動能夠提高戒煙者的7天時點戒斷率和持續戒斷率，且至少維持12周，但并未發現對抑郁、壓力等戒斷癥狀的緩解作用及對情緒的改善作用。
吸煙欲望是預測吸煙行為變化的近端心理學變量，并經過驗證證明了吸煙欲望越低，初次吸煙的時間便越短[21]。大多數研究采用吸煙欲望評估急性運動干預戒煙的效果。戒煙過程中的戒斷癥狀是導致復吸的主要原因，主要表現為負面情緒增加、注意力不集中等，而如何緩解戒斷癥狀是提高戒煙成功率的關鍵所在[55]。急性運動干預戒煙的積極效果得到本研究證實，且結果與Taylor的系統評價類似[56]。Meta分析得出在運動中點的效應量遠大于其他測量時間點，因此可推算受試者在運動期間的吸煙欲望最低，隨著運動結束，吸煙欲望也逐漸往基線水平升高。但在戒斷癥狀的改善上，各維度的最大效應量均不在運動期間，而是在運動后5分鐘左右，這提示我們戒斷癥狀的改善落后于吸煙欲望的降低，而這也是阻斷運動后復吸的可能原因。另外，Meta分析結果發現，戒斷癥狀各維度的變化趨勢存在較大差異，這可能是由于：① 被試個體對于煙草戒斷后癥狀的敏感性存在差異；② 某些測量時間點納入研究數量較少，可能影響研究結果。本研究結果顯示，從運動開始至隨訪結束，急性運動干預戒煙的效果至少維持30分鐘，雖然運動后15分鐘這一時點的效應差異并無統計學意義，但這可能因為僅納入了2個研究[13,16]，檢驗效能不足所致。
Meta分析顯示周期運動干預所維持的高戒斷率至少維持12周，12周后復吸的可能性增加。這一方面說明定期運動對于提高戒斷成功率有著確切的效果；但另一方面，難以說明定期運動可以成為有效的長期戒煙干預輔助手段。目前證據表明急性運動干預戒煙的效果至少維持30分鐘，那么30分鐘之后吸煙欲望的增加趨勢如何？急性干預后吸煙欲望和戒斷癥狀多久恢復到基線水平？這些問題尚未得到有效解釋，因此周期運動干預戒煙的RCT便無法設計高針對性的、高精準度的干預方案。另外，RCT通常采用7天身體活動回憶測量被試者的運動行為，難以保證受試者對運動計劃的依從。Allen等[37]表明運動雖然增加了受試者最初的戒煙動機，但隨干預時間的延長，受試者的積極性逐漸降低。Williams等[57]也表明若受試者充分遵守運動計劃，運動則可能成為一種有效的戒煙治療方法。這一定程度上解釋了周期運動干預戒煙在隨訪32周以上依然保持較高的持續戒斷率。雖然已有研究顯示規律運動有助于降低抑郁[58]、緩解壓力[59]，但本次Meta分析表明周期運動并未有效緩解戒斷者的抑郁和壓力和改善負面情緒。我們認為，這可能是因為承受更高壓力、更高抑郁的個體更易吸煙[60-61]，而吸煙又進一步加重抑郁、壓力的發生風險[62]。因此，運動干預抑郁和壓力可能受到吸煙因素的調節。
運動戒煙的神經生物學機制包括：① 分散注意。根據Tiffany等[63]的選擇性注意偏向理論，當吸煙行為受到阻礙時，吸煙者會將認知資源從正在進行的任務中轉向。運動干預戒煙的機制在于增加個體的認知需求，降低由煙草相關線索引起的注意偏向。Rensburg[27]等的fMRI研究顯示運動干預后戒煙者吸煙欲望顯著降低，并且觀察到前額葉皮層區域的激活減少。運動被認為是對大腦的有限信息加工施加了壓力，大腦需要控制運動而導致額葉皮層參與獎賞處理和煙草渴求相關區域的激活降低[64]。② 改善認知。長期吸煙會導致注意、記憶、加工速度、執行功能等下降，海馬和前額葉皮層出現萎縮[65]。運動可以改變背外側前額葉皮質和前扣帶回等與認知相關腦區的激活，緩解戒煙者的認知損傷，從而降低煙草依賴[66]。③ 獎賞替代。長期吸煙會導致個體中腦邊緣興奮性神經遞質多巴胺異常釋放，使大腦獎賞系統功能失調，使其更加關注煙草所帶來的積極情緒體驗。通過運動可以改變多巴胺等中樞神經遞質的釋放，影響其在中樞和外周血液的水平，產生吸煙所致獎賞效應的替代作用。Rensburg等[27]的fMRI研究發現運動干預后伴隨者吸煙欲望的降低，戒煙者大腦獎賞回路得到激活。④ 減輕戒斷癥狀。Meta分析證明了急性運動緩解戒煙者的戒斷癥狀。Monroea[67]等采用功能性近紅外光譜法測量了運動對吸煙所致情緒障礙的前額腦血流動力學反應，結果顯示騎行20分鐘可減少吸煙所致的情緒障礙，減弱前額葉背外側皮層對情緒喚起場景的血流動力學反應。
本研究的局限性：① 納入研究可能存在發表偏倚，但通過補充檢索未納入的運動干預戒煙相關文獻及日語、韓語等小語種文獻，發現大部分為陽性結果，結合已發表的系統評價[55,68]，可證實運動干預戒煙的積極效果；② 部分研究未描述具體隨機分配、盲法和隱藏方法，可能存在多種偏倚；③ 受原始資料的限制，無法精確評估各測量時間點的效應量，也無法評估不同強度運動干預戒煙的效果及運動干預對不同群體戒煙的效果。
綜上所述，當前證據顯示，運動干預戒煙有積極效果，但后續還需更多高質量研究來驗證結果的可靠性。
吸煙被世界衛生組織（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稱為“第五種威脅”，是全球死亡率的第二大原因[1]。吸煙是心血管和呼吸系統疾病、20多種不同類型或亞型癌癥、生殖系統病變及許多致使身體虛弱的健康狀況的主要風險因素[2]。在新型冠狀病毒肺炎全球大流行的背景下，現有證據表明，吸煙會提高新冠肺炎患者的疾病進展和死亡率[3-4]。我國是世界最大的煙草生產國和消費國。WHO數據顯示：中國有3億多煙民，占世界吸煙群體的1/3，每年死于煙草使用導致的疾病人數超過100萬人[5]。Zhou等[6]的Meta分析結果顯示：我國2/3省份死亡人群的首位致死因素為煙草使用。此外，吸煙導致家庭支出由食物等基本需求轉向煙草，導致生產力損失和更多的衛生支出，對國家建設、社會發展、家庭美滿和個人生活質量造成嚴重阻礙。因此，控煙問題是我國亟待解決的問題。政策禁令、健康教育、醫療咨詢等控煙措施雖取得一定成效[7]，但煙草對人群生理、心理、社會吸引力的復雜相互作用使得尼古丁依賴者戒煙變得十分困難，即使包括藥物和認知行為治療在內的綜合方案也收效甚微[8]。因此，應該采用確有療效的輔助療法以提高和維持戒煙。有研究[8-9]證明，運動刺激機體釋放多巴胺，能夠替代尼古丁的獎賞效應，減緩戒煙后的脫癮癥狀和煙草渴求度，可作為一種簡單易行且無副作用的戒煙輔助手段。目前，我國關于運動戒煙的研究尚處于初步探索階段，對于運動戒煙的手段、效果和機制缺乏理論認知，很難為控煙實施提供具體可行的運動方案。因此，本研究對國內外運動戒煙的研究成果進行系統評價，以期為國內相關研究提供參考。
1 資料與方法
1.1 納入與排除標準
1.1.1 研究類型
隨機對照試驗（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RCT）或隨機交叉對照試驗（randomized cross-over design，RCD）。
1.1.2 研究對象
不限年齡、性別、種族的有戒斷意愿的吸煙者。
1.1.3 干預措施
試驗組采取運動干預，包括一次急性運動和長期運動鍛煉；對照組無特定干預形式。
1.1.4 結局指標
① 吸煙欲望；② 戒斷癥狀；③ 7天時點戒斷率；④ 持續戒斷率；⑤ 情緒。
1.1.5 排除標準
① 多臂研究中的陽性對照；② 信息不全、無法獲取原始數據；③ 針對同一研究對象重復發表的文獻，僅納入文獻質量相對較高者；④ 非中、英文文獻。
1.2 文獻檢索策略
計算機檢索CNKI、WanFang Data、VIP、Web of Science、PubMed和EBSCO數據庫，搜集運動干預戒煙的RCT和RCD，檢索時限均為建庫至2022年3月。此外，追溯納入研究的參考文獻，以補充獲取相關文獻。檢索采用主題詞和自由詞相結合的方式。中文檢索詞包括：運動、鍛煉、身體活動、吸煙、戒煙、尼古丁、煙草、香煙；英文檢索詞包括：exercise、sport、physical activity、smoke、smoking、smoker、nicotine、tobacco、cigarette、smoking cessation。以PubMed為例，其具體檢索策略見框1。
圖1
1.3 文獻篩選與資料提取
由2名研究者獨立篩選文獻、提取資料并交叉核對。如有分歧，則通過討論或與第三方協商解決。文獻篩選時首先閱讀文題，在排除明顯不相關的文獻后，進一步閱讀摘要和全文以確定是否納入。如有需要，通過郵件、電話聯系原始研究作者獲取未確定但對本研究非常重要的信息。資料提取內容包括：① 納入研究的基本信息，包括研究題目、第一作者、發表期刊及時間等；② 研究對象的基線特征，包括各組的樣本數、年齡、性別和國籍等；③ 運動干預措施的具體細節、隨訪時間等；④ 偏倚風險評價的關鍵要素；⑤ 結局指標和結果測量數據。
1.4 納入研究的偏倚風險評價
由2名研究者獨立評價納入研究的偏倚風險，并交叉核對結果。偏倚風險評價采用Cochrane手冊5.1.0推薦的RCT偏倚風險評估工具[10]。
1.5 統計分析
采用Stata 12.0軟件進行統計分析。計數資料采用風險比（risk ratio，RR），計量資料采用標準化均值差（standard mean difference，SMD）為效應分析統計量，各效應量均提供其95%可信區間（confidence interval，CI）。納入研究結果間的異質性采用χ2檢驗進行分析（檢驗水準為α=0.1），同時結合I2定量判斷異質性大小。若各研究結果間無統計學異質性，則采用固定效應模型進行Meta分析；若各研究結果間存在統計學異質性，則進一步分析異質性來源，在排除明顯臨床異質性的影響后，采用隨機效應模型進行Meta分析。Meta分析的水準設為α=0.05。通過Egger’s線性回歸分析進行發表偏倚檢驗。
2 結果
2.1 文獻篩選流程及結果
初檢出4 961篇文獻，經逐層篩選后，共納入47個研究[11-53]，包括5 130例受試者。文獻篩選流程及結果見圖1。
圖1
文獻篩選流程及結果
*所檢索的數據庫及檢出文獻數具體如下：PubMed（
2.2 納入研究的基本特征與偏倚風險評價結果
表1
納入研究的基本特征
表2
納入研究的偏倚風險評價結果
2.3 Meta分析結果
2.3.1 急性運動干預戒煙的Meta分析
2.3.1.1 吸煙欲望
共納入20個研究[11-27]。Meta分析結果顯示：試驗組在運動中點、運動后即刻、運動后5、10、20和30分鐘的吸煙欲望顯著性低于對照組（P<0.05）（表3）。
表3
急性運動干預戒煙的Meta分析結果
2.3.1.2 戒斷癥狀
共納入7個研究[11-13,18,20,24]，均采用MPSS量表評估急性運動干預戒煙的戒斷癥狀，分為易怒、注意力不集中、不安、抑郁和饑餓5個維度[54]。由于吸煙欲望和饑餓維度存在共性，因此在應用量表過程中通常將饑餓維度剔除。另外，納入研究采用緊張和壓力兩個指標來評估受試者的戒斷癥狀。Meta分析結果顯示：與對照組相比，試驗組在運動后即刻更能緩解易怒、不安、抑郁和注意力不集中癥狀（P<0.05），在運動后5分鐘更能緩解不安和抑郁癥狀（P<0.05），在運功后30分鐘更能緩解不安、抑郁、緊張和注意力不集中癥狀（P<0.05）。急性運動對于改善戒煙者的戒斷癥狀具有良好的效果，大多數負面情緒在運動后即刻便能得到有效緩解（表3）。
2.3.2 周期運動干預戒煙的Meta分析
2.3.2.1 戒斷率
共15個研究[29-32,35-36,38-41,42,45,49-51,53]報道7天時點戒斷率，19個研究[28-29,31-34,36,32-35,43-45,47-49,51-52]報道持續戒斷率。Meta分析結果顯示：試驗組干預后和隨訪12周的7天時點戒斷率和持續戒斷率顯著高于對照組（P<0.05），試驗組隨訪32周以上的持續戒斷率顯著高于對照組（P<0.05）（表4）。綜上，周期運動能夠明顯提高戒煙者的7天時點戒斷率和持續戒斷率，且至少維持12周。
表4
周期運動干預戒煙的Meta分析結果
2.3.2.2 戒斷癥狀
對干預后抑郁[30,35,37,44-46]和壓力[37]進行Meta分析，結果顯示：兩組在抑郁和壓力方面的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表4）。
2.3.2.3 情緒
對干預后情緒[30,46]進行Meta分析，結果顯示：兩組在正性情緒和負性情緒的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表4）。
2.4 發表偏倚檢驗
采用Egger’s檢驗進行發表偏倚檢驗，結果顯示：吸煙欲望和7天時點戒斷率這兩個指標可能存在文獻發表偏倚（P<0.05）；而持續戒斷率存在發表偏倚的可能性較小（P>0.05）。
2.5 敏感性分析
通過逐一剔除單個研究的方法進行敏感性分析，結果顯示合并結果并未發生實質性變化，提示結果較穩定。
3 討論
本研究結果顯示，急性運動能夠降低戒煙者的吸煙欲望，緩解大多數戒斷癥狀，干預后降低吸煙欲望在30分鐘內有效；周期運動能夠提高戒煙者的7天時點戒斷率和持續戒斷率，且至少維持12周，但并未發現對抑郁、壓力等戒斷癥狀的緩解作用及對情緒的改善作用。
吸煙欲望是預測吸煙行為變化的近端心理學變量，并經過驗證證明了吸煙欲望越低，初次吸煙的時間便越短[21]。大多數研究采用吸煙欲望評估急性運動干預戒煙的效果。戒煙過程中的戒斷癥狀是導致復吸的主要原因，主要表現為負面情緒增加、注意力不集中等，而如何緩解戒斷癥狀是提高戒煙成功率的關鍵所在[55]。急性運動干預戒煙的積極效果得到本研究證實，且結果與Taylor的系統評價類似[56]。Meta分析得出在運動中點的效應量遠大于其他測量時間點，因此可推算受試者在運動期間的吸煙欲望最低，隨著運動結束，吸煙欲望也逐漸往基線水平升高。但在戒斷癥狀的改善上，各維度的最大效應量均不在運動期間，而是在運動后5分鐘左右，這提示我們戒斷癥狀的改善落后于吸煙欲望的降低，而這也是阻斷運動后復吸的可能原因。另外，Meta分析結果發現，戒斷癥狀各維度的變化趨勢存在較大差異，這可能是由于：① 被試個體對于煙草戒斷后癥狀的敏感性存在差異；② 某些測量時間點納入研究數量較少，可能影響研究結果。本研究結果顯示，從運動開始至隨訪結束，急性運動干預戒煙的效果至少維持30分鐘，雖然運動后15分鐘這一時點的效應差異并無統計學意義，但這可能因為僅納入了2個研究[13,16]，檢驗效能不足所致。
Meta分析顯示周期運動干預所維持的高戒斷率至少維持12周，12周后復吸的可能性增加。這一方面說明定期運動對于提高戒斷成功率有著確切的效果；但另一方面，難以說明定期運動可以成為有效的長期戒煙干預輔助手段。目前證據表明急性運動干預戒煙的效果至少維持30分鐘，那么30分鐘之后吸煙欲望的增加趨勢如何？急性干預后吸煙欲望和戒斷癥狀多久恢復到基線水平？這些問題尚未得到有效解釋，因此周期運動干預戒煙的RCT便無法設計高針對性的、高精準度的干預方案。另外，RCT通常采用7天身體活動回憶測量被試者的運動行為，難以保證受試者對運動計劃的依從。Allen等[37]表明運動雖然增加了受試者最初的戒煙動機，但隨干預時間的延長，受試者的積極性逐漸降低。Williams等[57]也表明若受試者充分遵守運動計劃，運動則可能成為一種有效的戒煙治療方法。這一定程度上解釋了周期運動干預戒煙在隨訪32周以上依然保持較高的持續戒斷率。雖然已有研究顯示規律運動有助于降低抑郁[58]、緩解壓力[59]，但本次Meta分析表明周期運動并未有效緩解戒斷者的抑郁和壓力和改善負面情緒。我們認為，這可能是因為承受更高壓力、更高抑郁的個體更易吸煙[60-61]，而吸煙又進一步加重抑郁、壓力的發生風險[62]。因此，運動干預抑郁和壓力可能受到吸煙因素的調節。
運動戒煙的神經生物學機制包括：① 分散注意。根據Tiffany等[63]的選擇性注意偏向理論，當吸煙行為受到阻礙時，吸煙者會將認知資源從正在進行的任務中轉向。運動干預戒煙的機制在于增加個體的認知需求，降低由煙草相關線索引起的注意偏向。Rensburg[27]等的fMRI研究顯示運動干預后戒煙者吸煙欲望顯著降低，并且觀察到前額葉皮層區域的激活減少。運動被認為是對大腦的有限信息加工施加了壓力，大腦需要控制運動而導致額葉皮層參與獎賞處理和煙草渴求相關區域的激活降低[64]。② 改善認知。長期吸煙會導致注意、記憶、加工速度、執行功能等下降，海馬和前額葉皮層出現萎縮[65]。運動可以改變背外側前額葉皮質和前扣帶回等與認知相關腦區的激活，緩解戒煙者的認知損傷，從而降低煙草依賴[66]。③ 獎賞替代。長期吸煙會導致個體中腦邊緣興奮性神經遞質多巴胺異常釋放，使大腦獎賞系統功能失調，使其更加關注煙草所帶來的積極情緒體驗。通過運動可以改變多巴胺等中樞神經遞質的釋放，影響其在中樞和外周血液的水平，產生吸煙所致獎賞效應的替代作用。Rensburg等[27]的fMRI研究發現運動干預后伴隨者吸煙欲望的降低，戒煙者大腦獎賞回路得到激活。④ 減輕戒斷癥狀。Meta分析證明了急性運動緩解戒煙者的戒斷癥狀。Monroea[67]等采用功能性近紅外光譜法測量了運動對吸煙所致情緒障礙的前額腦血流動力學反應，結果顯示騎行20分鐘可減少吸煙所致的情緒障礙，減弱前額葉背外側皮層對情緒喚起場景的血流動力學反應。
本研究的局限性：① 納入研究可能存在發表偏倚，但通過補充檢索未納入的運動干預戒煙相關文獻及日語、韓語等小語種文獻，發現大部分為陽性結果，結合已發表的系統評價[55,68]，可證實運動干預戒煙的積極效果；② 部分研究未描述具體隨機分配、盲法和隱藏方法，可能存在多種偏倚；③ 受原始資料的限制，無法精確評估各測量時間點的效應量，也無法評估不同強度運動干預戒煙的效果及運動干預對不同群體戒煙的效果。
綜上所述，當前證據顯示，運動干預戒煙有積極效果，但后續還需更多高質量研究來驗證結果的可靠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