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用本文： 劉瑤琦, 趙海金, 蔡紹曦. 補充維生素D:哮喘治療新手段?. 中國呼吸與危重監護雜志, 2016, 15(3): 305-309. doi: 10.7507/1671-6205.2016072 復制
維生素D是人體必需營養物質，除參與人體鈣磷代謝、維持骨骼穩態外，還具有重要的免疫調節作用。研究顯示，不論母體或出生時臍帶血維生素D缺乏還是兒童、青少年、成人維生素D缺乏均與哮喘發病有關，哮喘患者維生素D普遍缺乏，且證明這種缺乏與哮喘嚴重程度及治療反應性有關；多項臨床及實驗研究均提示補充維生素D對哮喘治療有益。然而補充維生素D要真正成為哮喘常規治療手段尚需深入研究。
一 維生素D代謝與肺部免疫調節
皮膚合成是人體維生素D的主要來源。紫外線B(UV-B)光解皮膚中的7-脫氫膽固醇生成前-維生素D3，后者立即異構為維生素D3(膽骨化醇)。一些動物性食物(如富含脂肪的魚類)以及藥品可補充少量維生素D。小腸吸收的維生素D3隨乳糜微粒經淋巴轉至血液循環，與皮膚合成的維生素D3共同轉運至肝臟，經25-羥化酶羥基化為25-(OH)D3。25-(OH)D3不具有生物活性，主要在腎臟中經1α-羥化酶轉化為其生物活性形式1，25-(OH)2D3。活性維生素D與維生素D受體(vitamin D receptor，VDR)結合發揮生物學作用。25-(OH)D3是人體維生素D的主要循環形式，用于衡量機體維生素D的狀態[1]。體內維生素D水平受皮膚黑色素含量、戶外活動、飲食、季節、緯度等多種因素影響。美國國家科學院醫學研究所將維生素D缺乏定義為25-(OH)D3<20 ng/mL(50 nmol/L)。關于維生素D的“最優水平”目前尚無共識，大多數文獻定義維生素D不足為25-(OH)D3<30 ng/mL(75 nmol/L)，維生素D充足為25-(OH)D3≥30 ng/mL[1-2]。然而，上述定義多基于鈣磷代謝和骨骼穩態所制定，是否適用于其他疾病及健康狀態，需要進一步研究。
VDR與1α-羥化酶表達于多種免疫細胞如樹突狀細胞、巨噬細胞、T淋巴細胞，以及氣道上皮細胞、氣道平滑肌細胞等[3]。活性維生素D的局部生成和作用使其能夠廣泛參與肺部免疫調節以及哮喘的發生發展。研究發現，氣道上皮可以生成活性維生素D，并上調Toll樣受體、CD14及抗菌肽的表達[4]，增強氣道黏膜固有免疫反應。活性維生素D還可抑制樹突狀細胞的分化和成熟，抑制T細胞活化，誘導免疫耐受[5]；可以抑制單核巨噬細胞NF-κB[3]及促炎因子如IL-6、TNF-α的表達[6]；也可通過抑制Th1[5]、Th9[7]及Th17[8]細胞的增殖和相關細胞因子的表達，上調T調節細胞及IL-10[9]表達，參與獲得性免疫調控。活性維生素D對Th2免疫反應的作用尚存在爭議，有研究表明，維生素D可抑制過敏性氣道炎癥Th2免疫反應[10]；另一方面，維生素D可直接作用于初始CD4+T細胞，促進向Th2型細胞分化，上調IL-4、IL-5表達[11]。
二 維生素D缺乏與哮喘發病
1.母體或出生時臍帶血維生素D缺乏與哮喘發病：一項前瞻性隊列研究共納入2 834位孕婦，對其子代進行隨訪發現，母體孕期維生素D缺乏與子代男孩6歲時哮喘發病相關[12]。Camargo等[13]發現，新生兒臍帶血低維生素D水平與兒童時期喘息風險增加有關。Allan等[14]對1 924位兒童隨訪10年發現，母親孕期低維生素D攝入與兒童5歲時喘息及10歲時哮喘診斷風險增加相關。同時，有研究證實，孕期高維生素D攝入與后代喘息癥狀和哮喘的發生減少相關[15-16]。但是，Gale等[17]發現，母體維生素D>75 nmol/L時，其后代9歲時哮喘發病風險增加。Hansen等[18]對850位孕婦及其子女隨訪25年發現，孕期高維生素D水平(≥125 nmol/L)雖與后代肺功能、哮喘診斷無關，但增加后代哮喘用藥及因哮喘入院的風險。這提示孕期補充維生素D至高水平不能對后代哮喘及肺功能起保護作用，甚至可能增加哮喘的風險。也有一些研究并未發現上述相關性[19-22]。
引起上述研究結果不一致的原因目前尚不確切，可能與維生素D檢測手段、檢測時機不一致以及缺乏客觀維生素D測量值有關；另外，影響維生素D水平的因素較多，單次維生素D結果可能并不能代表整個隨訪時期維生素D暴露情況。
2.兒童、青少年、成人維生素D缺乏與哮喘發病：van Oeffelen等[23]的橫斷面研究提示4歲兒童血清維生素D水平與哮喘現患及未來4年哮喘發病呈負相關；而8歲兒童維生素D水平與哮喘現患則呈正相關趨勢(無統計學差異)。這提示低水平維生素D與哮喘的關系具有年齡依賴性，可能與肺部及免疫系統發育有關。Hollams等[24]的類似研究發現，6歲及14歲兒童血清維生素D水平均與當時過敏狀態(屋塵螨)、氣道高反應呈負相關，男性更顯著；并且，6歲時低維生素D水平與未來8年哮喘或過敏發生風險增高相關。這提示低維生素D水平可能通過影響過敏相關機制參與哮喘發病過程。
與上述研究結果不完全一致，一項病例對照研究納入584例哮喘患者及1 958例非哮喘患者，發現僅對于不合并過敏的男性患者，血清維生素D水平與未來哮喘發生呈顯著負相關[25]。提示未來研究需要進行更嚴密的分層分析來探討維生素D、過敏及哮喘的關聯。Thuesen等[26-27]的兩項大型前瞻性研究分別納入3 471及4 999位丹麥成人，發現血清維生素D水平與未來5年哮喘、喘息或過敏無關。這進一步支持低維生素D水平促進哮喘發病與年齡有關。
3.哮喘患者血清維生素D水平現狀：橫斷面研究提示哮喘患者維生素D水平顯著低于非哮喘者[28]，維生素D缺乏或不足比例分別高達54%及86%[29]。Niruban等[30]納入3 937位青少年及成人，發現血清維生素D缺乏與現患或既往哮喘風險增加相關。
秘魯的一項研究納入1 134位兒童，發現上述關系僅見于具有過敏體質者[31]。值得注意的是，Niruban等[32]發現維生素D缺乏(<50 nmol/L)或維生素D水平過高(≥75 nmol/L)的兒童均更易出現喘息癥狀；同樣，Wawro等[33]未發現高血清維生素D水平與哮喘診斷減少相關，不支持高水平維生素D對哮喘的保護作用。
三 維生素D缺乏與哮喘嚴重程度
維生素D缺乏與哮喘嚴重程度相關，表現為更頻繁的急性加重[34-35]、急診就診及住院次數[34, 36-37]，及更差的控制水平[38]。維生素D缺乏或不足分別使病毒性呼吸道感染風險增加50%和70%[39]，進一步增加了哮喘患者急性加重的風險。Confino-Cohen等[40]對21 237例成人哮喘患者分析發現，血清維生素D水平與既往1年內急性加重次數呈顯著負相關。Arikoglu等[41]納入67例過敏性哮喘患者，發現急性加重組血清維生素D水平顯著低于良好控制組。回歸分析表明，血清維生素D<15 μg/L是哮喘急性加重的獨立危險因素[41]。
哮喘患者低血清維生素D水平與減損的肺功能[35, 42]以及高氣道反應性[42-43]有關。Korn等[44]分析了280例成人哮喘患者后發現，維生素D水平與哮喘嚴重程度、呼出氣一氧化氮值及誘導痰嗜酸粒細胞數呈負相關，與控制水平、肺功能呈正相關。
Brehm等[43]發現哮喘兒童血清維生素D水平與抗炎藥物用量呈負相關。Gupta等[45]研究提示嚴重激素抵抗的哮喘患者血清維生素D水平顯著低于其他哮喘患者；血清維生素D水平與吸入糖皮質激素用量呈負相關。
四 補充維生素D：哮喘治療新手段？
1.臨床隨機對照研究：Arshi等[46]研究發現，輕、中度哮喘患者在常規哮喘控制用藥基礎上補充大劑量維生素D(負荷劑量100 000 IU，此后50 000 IU/周，共24周)可顯著改善肺功能。de Groot等[47]納入44例非過敏性成人哮喘患者(誘導痰嗜酸粒細胞≥3%或/且中性粒細胞≥53%)，在使用標準哮喘治療藥物的基礎上，分別單次補充維生素D 400 000 IU或安慰劑，9周后發現對痰嗜酸粒細胞≥26.2%的患者，維生素D治療可顯著改善其氣道嗜酸粒細胞炎癥水平，而對氣道中性粒細胞水平及呼出氣一氧化氮無顯著影響。可能的一種解釋是，補充維生素D通過增加糖皮質激素敏感性，減輕氣道炎癥。這提示重度嗜酸粒細胞氣道炎癥的過敏性哮喘患者可能從維生素D補充中獲益。但該研究對象多為輕度哮喘患者，可能限制了誘導痰中性粒細胞的變化。Majak等[48]發現初診的哮喘兒童補充維生素D可減少哮喘急性發作，改善癥狀評分。另一項研究提示小劑量(800 IU/d)、短期(2個月)補充維生素D可以改善6~15歲哮喘兒童的控制水平[49]。
Castro等[50]將維生素D缺乏或不足的成人哮喘患者分為試驗組(基礎治療+維生素D負荷劑量100 000 IU，此后4 000 IU/d)及安慰劑組(基礎治療+安慰劑)，28周后發現，試驗組雖使維持哮喘控制所需激素量稍減少(14.9 μg/d)，但不能減少吸入糖皮質激素治療失敗率和急性加重風險，也不能改善肺功能、氣道高反應性、痰嗜酸粒細胞和哮喘控制水平。不過，試驗組血清維生素D峰值出現的時間存在個體差異，這說明不同個體對補充維生素D的反應不同，這可能低估了維生素D對時間依賴性觀察終點的作用。并且，在研究對象的選擇上，若醫師因其疾病更加嚴重而開具維生素D的檢查，將弱化研究結論。Martineau等[51]進一步研究發現，補充維生素D(每2個月1次120 000 IU，共12個月)不能改善成人哮喘患者控制水平、急性加重和上呼吸道感染風險、肺功能及呼出氣一氧化氮水平。需注意的是，雖然該試驗所采取的間斷大劑量維生素D補充顯著改善了治療組維生素D缺乏，但藥理學研究提示維生素D水平在給藥后1周達到峰值，之后的數周保持較高，因此治療結束時組間維生素D水平差距并非很大，這可能是導致陰性結果的原因之一。
2.動物模型研究：近年來多項動物實驗證實活性維生素D對哮喘的保護作用。2013年國外學者發現補充維生素D可減輕卵清蛋白(OVA)致敏哮喘小鼠的氣道高反應性、肺泡灌洗液嗜酸粒細胞水平及血清總IgE水平[9]。Vasiliou等[10]發現母體及出生時維生素D不足的小鼠肺嗜酸粒細胞浸潤嚴重，而斷奶后補充維生素D可明顯改善氣道及肺泡灌洗液中嗜酸粒細胞水平。Mehta等[52]近期報道補充維生素D可增強地塞米松對過敏性哮喘小鼠的抗炎作用，減少血IgE水平、一氧化氮及IL-5表達，減輕氣道嗜酸粒細胞炎癥。本實驗室也證實活性維生素D可改善甲苯二異氰酸酯(TDI)[53]及香煙煙霧[54]介導的氣道上皮屏障破壞，還可減少屋塵螨(HDM)誘導的氣道上皮胸腺基質淋巴細胞生成素(TSLP)的釋放[55]。上述研究提示維生素D補充對過敏性哮喘小鼠有益。
五 展望
目前，多數研究提示維生素D缺乏促進哮喘發病，補充維生素D對部分哮喘患者是有益的。然而補充維生素D要真正成為哮喘常規治療手段尚有很長一段路要走。維生素D在哮喘中的作用機制研究仍處于起步階段，其對哮喘免疫調控、氣道炎癥的作用需要深入探討。未來的研究更應著重解決如下問題：哪些哮喘表型可以從補充維生素D獲益，是否可尋找相應的生物標志物；補充維生素D是否對吸煙的哮喘患者、職業性哮喘等特殊人群患者有益；在臨床試驗設計中，維生素D的劑量、治療周期、毒性及不良反應的監測及處理均值得重視。上述疑問均需要更大樣本、更精密設計的前瞻性研究，以揭示維生素D與哮喘的關聯。不久的將來，隨著人們對維生素D參與哮喘免疫調節機制認識的不斷深入，必將為哮喘防治提供新的思路。
維生素D是人體必需營養物質，除參與人體鈣磷代謝、維持骨骼穩態外，還具有重要的免疫調節作用。研究顯示，不論母體或出生時臍帶血維生素D缺乏還是兒童、青少年、成人維生素D缺乏均與哮喘發病有關，哮喘患者維生素D普遍缺乏，且證明這種缺乏與哮喘嚴重程度及治療反應性有關；多項臨床及實驗研究均提示補充維生素D對哮喘治療有益。然而補充維生素D要真正成為哮喘常規治療手段尚需深入研究。
一 維生素D代謝與肺部免疫調節
皮膚合成是人體維生素D的主要來源。紫外線B(UV-B)光解皮膚中的7-脫氫膽固醇生成前-維生素D3，后者立即異構為維生素D3(膽骨化醇)。一些動物性食物(如富含脂肪的魚類)以及藥品可補充少量維生素D。小腸吸收的維生素D3隨乳糜微粒經淋巴轉至血液循環，與皮膚合成的維生素D3共同轉運至肝臟，經25-羥化酶羥基化為25-(OH)D3。25-(OH)D3不具有生物活性，主要在腎臟中經1α-羥化酶轉化為其生物活性形式1，25-(OH)2D3。活性維生素D與維生素D受體(vitamin D receptor，VDR)結合發揮生物學作用。25-(OH)D3是人體維生素D的主要循環形式，用于衡量機體維生素D的狀態[1]。體內維生素D水平受皮膚黑色素含量、戶外活動、飲食、季節、緯度等多種因素影響。美國國家科學院醫學研究所將維生素D缺乏定義為25-(OH)D3<20 ng/mL(50 nmol/L)。關于維生素D的“最優水平”目前尚無共識，大多數文獻定義維生素D不足為25-(OH)D3<30 ng/mL(75 nmol/L)，維生素D充足為25-(OH)D3≥30 ng/mL[1-2]。然而，上述定義多基于鈣磷代謝和骨骼穩態所制定，是否適用于其他疾病及健康狀態，需要進一步研究。
VDR與1α-羥化酶表達于多種免疫細胞如樹突狀細胞、巨噬細胞、T淋巴細胞，以及氣道上皮細胞、氣道平滑肌細胞等[3]。活性維生素D的局部生成和作用使其能夠廣泛參與肺部免疫調節以及哮喘的發生發展。研究發現，氣道上皮可以生成活性維生素D，并上調Toll樣受體、CD14及抗菌肽的表達[4]，增強氣道黏膜固有免疫反應。活性維生素D還可抑制樹突狀細胞的分化和成熟，抑制T細胞活化，誘導免疫耐受[5]；可以抑制單核巨噬細胞NF-κB[3]及促炎因子如IL-6、TNF-α的表達[6]；也可通過抑制Th1[5]、Th9[7]及Th17[8]細胞的增殖和相關細胞因子的表達，上調T調節細胞及IL-10[9]表達，參與獲得性免疫調控。活性維生素D對Th2免疫反應的作用尚存在爭議，有研究表明，維生素D可抑制過敏性氣道炎癥Th2免疫反應[10]；另一方面，維生素D可直接作用于初始CD4+T細胞，促進向Th2型細胞分化，上調IL-4、IL-5表達[11]。
二 維生素D缺乏與哮喘發病
1.母體或出生時臍帶血維生素D缺乏與哮喘發病：一項前瞻性隊列研究共納入2 834位孕婦，對其子代進行隨訪發現，母體孕期維生素D缺乏與子代男孩6歲時哮喘發病相關[12]。Camargo等[13]發現，新生兒臍帶血低維生素D水平與兒童時期喘息風險增加有關。Allan等[14]對1 924位兒童隨訪10年發現，母親孕期低維生素D攝入與兒童5歲時喘息及10歲時哮喘診斷風險增加相關。同時，有研究證實，孕期高維生素D攝入與后代喘息癥狀和哮喘的發生減少相關[15-16]。但是，Gale等[17]發現，母體維生素D>75 nmol/L時，其后代9歲時哮喘發病風險增加。Hansen等[18]對850位孕婦及其子女隨訪25年發現，孕期高維生素D水平(≥125 nmol/L)雖與后代肺功能、哮喘診斷無關，但增加后代哮喘用藥及因哮喘入院的風險。這提示孕期補充維生素D至高水平不能對后代哮喘及肺功能起保護作用，甚至可能增加哮喘的風險。也有一些研究并未發現上述相關性[19-22]。
引起上述研究結果不一致的原因目前尚不確切，可能與維生素D檢測手段、檢測時機不一致以及缺乏客觀維生素D測量值有關；另外，影響維生素D水平的因素較多，單次維生素D結果可能并不能代表整個隨訪時期維生素D暴露情況。
2.兒童、青少年、成人維生素D缺乏與哮喘發病：van Oeffelen等[23]的橫斷面研究提示4歲兒童血清維生素D水平與哮喘現患及未來4年哮喘發病呈負相關；而8歲兒童維生素D水平與哮喘現患則呈正相關趨勢(無統計學差異)。這提示低水平維生素D與哮喘的關系具有年齡依賴性，可能與肺部及免疫系統發育有關。Hollams等[24]的類似研究發現，6歲及14歲兒童血清維生素D水平均與當時過敏狀態(屋塵螨)、氣道高反應呈負相關，男性更顯著；并且，6歲時低維生素D水平與未來8年哮喘或過敏發生風險增高相關。這提示低維生素D水平可能通過影響過敏相關機制參與哮喘發病過程。
與上述研究結果不完全一致，一項病例對照研究納入584例哮喘患者及1 958例非哮喘患者，發現僅對于不合并過敏的男性患者，血清維生素D水平與未來哮喘發生呈顯著負相關[25]。提示未來研究需要進行更嚴密的分層分析來探討維生素D、過敏及哮喘的關聯。Thuesen等[26-27]的兩項大型前瞻性研究分別納入3 471及4 999位丹麥成人，發現血清維生素D水平與未來5年哮喘、喘息或過敏無關。這進一步支持低維生素D水平促進哮喘發病與年齡有關。
3.哮喘患者血清維生素D水平現狀：橫斷面研究提示哮喘患者維生素D水平顯著低于非哮喘者[28]，維生素D缺乏或不足比例分別高達54%及86%[29]。Niruban等[30]納入3 937位青少年及成人，發現血清維生素D缺乏與現患或既往哮喘風險增加相關。
秘魯的一項研究納入1 134位兒童，發現上述關系僅見于具有過敏體質者[31]。值得注意的是，Niruban等[32]發現維生素D缺乏(<50 nmol/L)或維生素D水平過高(≥75 nmol/L)的兒童均更易出現喘息癥狀；同樣，Wawro等[33]未發現高血清維生素D水平與哮喘診斷減少相關，不支持高水平維生素D對哮喘的保護作用。
三 維生素D缺乏與哮喘嚴重程度
維生素D缺乏與哮喘嚴重程度相關，表現為更頻繁的急性加重[34-35]、急診就診及住院次數[34, 36-37]，及更差的控制水平[38]。維生素D缺乏或不足分別使病毒性呼吸道感染風險增加50%和70%[39]，進一步增加了哮喘患者急性加重的風險。Confino-Cohen等[40]對21 237例成人哮喘患者分析發現，血清維生素D水平與既往1年內急性加重次數呈顯著負相關。Arikoglu等[41]納入67例過敏性哮喘患者，發現急性加重組血清維生素D水平顯著低于良好控制組。回歸分析表明，血清維生素D<15 μg/L是哮喘急性加重的獨立危險因素[41]。
哮喘患者低血清維生素D水平與減損的肺功能[35, 42]以及高氣道反應性[42-43]有關。Korn等[44]分析了280例成人哮喘患者后發現，維生素D水平與哮喘嚴重程度、呼出氣一氧化氮值及誘導痰嗜酸粒細胞數呈負相關，與控制水平、肺功能呈正相關。
Brehm等[43]發現哮喘兒童血清維生素D水平與抗炎藥物用量呈負相關。Gupta等[45]研究提示嚴重激素抵抗的哮喘患者血清維生素D水平顯著低于其他哮喘患者；血清維生素D水平與吸入糖皮質激素用量呈負相關。
四 補充維生素D：哮喘治療新手段？
1.臨床隨機對照研究：Arshi等[46]研究發現，輕、中度哮喘患者在常規哮喘控制用藥基礎上補充大劑量維生素D(負荷劑量100 000 IU，此后50 000 IU/周，共24周)可顯著改善肺功能。de Groot等[47]納入44例非過敏性成人哮喘患者(誘導痰嗜酸粒細胞≥3%或/且中性粒細胞≥53%)，在使用標準哮喘治療藥物的基礎上，分別單次補充維生素D 400 000 IU或安慰劑，9周后發現對痰嗜酸粒細胞≥26.2%的患者，維生素D治療可顯著改善其氣道嗜酸粒細胞炎癥水平，而對氣道中性粒細胞水平及呼出氣一氧化氮無顯著影響。可能的一種解釋是，補充維生素D通過增加糖皮質激素敏感性，減輕氣道炎癥。這提示重度嗜酸粒細胞氣道炎癥的過敏性哮喘患者可能從維生素D補充中獲益。但該研究對象多為輕度哮喘患者，可能限制了誘導痰中性粒細胞的變化。Majak等[48]發現初診的哮喘兒童補充維生素D可減少哮喘急性發作，改善癥狀評分。另一項研究提示小劑量(800 IU/d)、短期(2個月)補充維生素D可以改善6~15歲哮喘兒童的控制水平[49]。
Castro等[50]將維生素D缺乏或不足的成人哮喘患者分為試驗組(基礎治療+維生素D負荷劑量100 000 IU，此后4 000 IU/d)及安慰劑組(基礎治療+安慰劑)，28周后發現，試驗組雖使維持哮喘控制所需激素量稍減少(14.9 μg/d)，但不能減少吸入糖皮質激素治療失敗率和急性加重風險，也不能改善肺功能、氣道高反應性、痰嗜酸粒細胞和哮喘控制水平。不過，試驗組血清維生素D峰值出現的時間存在個體差異，這說明不同個體對補充維生素D的反應不同，這可能低估了維生素D對時間依賴性觀察終點的作用。并且，在研究對象的選擇上，若醫師因其疾病更加嚴重而開具維生素D的檢查，將弱化研究結論。Martineau等[51]進一步研究發現，補充維生素D(每2個月1次120 000 IU，共12個月)不能改善成人哮喘患者控制水平、急性加重和上呼吸道感染風險、肺功能及呼出氣一氧化氮水平。需注意的是，雖然該試驗所采取的間斷大劑量維生素D補充顯著改善了治療組維生素D缺乏，但藥理學研究提示維生素D水平在給藥后1周達到峰值，之后的數周保持較高，因此治療結束時組間維生素D水平差距并非很大，這可能是導致陰性結果的原因之一。
2.動物模型研究：近年來多項動物實驗證實活性維生素D對哮喘的保護作用。2013年國外學者發現補充維生素D可減輕卵清蛋白(OVA)致敏哮喘小鼠的氣道高反應性、肺泡灌洗液嗜酸粒細胞水平及血清總IgE水平[9]。Vasiliou等[10]發現母體及出生時維生素D不足的小鼠肺嗜酸粒細胞浸潤嚴重，而斷奶后補充維生素D可明顯改善氣道及肺泡灌洗液中嗜酸粒細胞水平。Mehta等[52]近期報道補充維生素D可增強地塞米松對過敏性哮喘小鼠的抗炎作用，減少血IgE水平、一氧化氮及IL-5表達，減輕氣道嗜酸粒細胞炎癥。本實驗室也證實活性維生素D可改善甲苯二異氰酸酯(TDI)[53]及香煙煙霧[54]介導的氣道上皮屏障破壞，還可減少屋塵螨(HDM)誘導的氣道上皮胸腺基質淋巴細胞生成素(TSLP)的釋放[55]。上述研究提示維生素D補充對過敏性哮喘小鼠有益。
五 展望
目前，多數研究提示維生素D缺乏促進哮喘發病，補充維生素D對部分哮喘患者是有益的。然而補充維生素D要真正成為哮喘常規治療手段尚有很長一段路要走。維生素D在哮喘中的作用機制研究仍處于起步階段，其對哮喘免疫調控、氣道炎癥的作用需要深入探討。未來的研究更應著重解決如下問題：哪些哮喘表型可以從補充維生素D獲益，是否可尋找相應的生物標志物；補充維生素D是否對吸煙的哮喘患者、職業性哮喘等特殊人群患者有益；在臨床試驗設計中，維生素D的劑量、治療周期、毒性及不良反應的監測及處理均值得重視。上述疑問均需要更大樣本、更精密設計的前瞻性研究，以揭示維生素D與哮喘的關聯。不久的將來，隨著人們對維生素D參與哮喘免疫調節機制認識的不斷深入，必將為哮喘防治提供新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