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盤被認為是模擬教學過程中最重要的環節。模擬醫學的復盤通常由臨床醫生引導實施，但師資不足已經成為制約模擬醫學教育實施和推廣的主要因素之一。盡管同學復盤可以用作教師復盤的有效替代方案，但其依然存在不足之處。本文對同學復盤在模擬醫學教育中的應用進行綜述，為今后的教學實踐提供參考。
模擬醫學教育（simulation-based medical education）是指使用模型、虛擬現實、情境再現等手段部分還原臨床事件中的某些屬性，供學生練習并獲取臨床經驗的教學方法[1]。近20年來，模擬在醫學教育中得到了越來越廣泛的應用[2]。基于模擬的學習過程中，學習并不只是發生在模擬的經歷或體驗本身，而更多的是發生在對模擬體驗或經歷的復盤過程中[3]。復盤（debriefing）的本質是導師與學生間帶教學目的的互動對話（雙向性）。復盤是指在模擬或是經歷真實事件之后，以學習為目的，引導者引導學生進行反思和討論，從心理邏輯層面上剖析學生的行為及其結果的根本原因，幫助學生認識到事件發生的思維層面的原因，發現學生自己行為中的優點與不足，促進學生的行為改變，從而提升學生的知識和技能[4-6]。復盤被認為是模擬教學過程中最重要的環節[7]。復盤有助于學生在今后的臨床實踐中堅持自己的長處，或避免今后再犯模擬演練中類似的錯誤，從而提高學生的臨床勝任力。
為了保證復盤的質量，必須遵循以下基本原則：（1）確保學員的心理安全。心理安全是指學生們能在無威脅的環境下自由表達自己對模擬體驗的真實想法和感受，能夠坦然地將自己的不足暴露出來并進行討論，接受反饋和指正，不用擔心給自己帶來負面影響，如損害自身形象、遭到批評和嘲笑等[8-9]。（2）（教師和學生們的）基本假設是所有參與模擬演練的人都是聰明的、有能力的，并愿意盡其所能地希望提高。這樣的基本假設讓教師和學生們對模擬中所觀察到的不符合預期（或標準）的行為和結局持好奇的態度，并希望探究其背后的深層次原因（心理邏輯）。（3）共享心智模式（shared mental model）。所有人（教師和學生）可以坦誠地分享自己對模擬事件的真實看法和觀點。（4）強調學習目標。復盤一定要圍繞該課程的目標進行，避免討論跑題。因此，在復盤之前就必須要強調規則以滿足上述復盤原則，比如，為了確保學員的心理安全需要學員們課前要簽署保密協議（confidentiality contract）；強調復盤的目的是為了學習和提高，因此不允許批評或攻擊別人等等[10]。
模擬醫學的復盤通常由臨床醫生引導實施[7]。但臨床醫生通常同時承擔著繁重的臨床任務，教學時間短缺。師資短缺已經成為制約模擬醫學教育實踐和推廣的主要因素之一[11-12]。為了應對臨床師資短缺，人們展開了一系列復盤模式替代方案的探索。已有研究[13-14]證明同學復盤在以下領域并不劣于傳統的教師引導復盤，如學生對教學的滿意度、幫助學生知識或簡單技能提升等。同學復盤可以作為教師復盤的有效替代方案。本文將就同學復盤在模擬醫學教育中的應用進行綜述，以便為今后的教學實踐提供參考。
1 同學復盤的定義和應用
同學復盤（peer debriefing）是指由學習同伴引導復盤和提供反饋[15]。同學之間相互觀察學習和練習過程，對存在的問題進行分析，提供反饋意見，共同討論改進策略。與教師復盤不同的是，復盤過程由同學之間相互引導，而不依賴教師參與。
同學復盤可用于非技術技能（如溝通交流技巧和團隊合作等）的學習和評價，常見形式有同學互助學習和小組團隊學習等[16]。此外，也有研究[13-14]證明，同學復盤對于學生理論學習、技術性技能等方面也有正面促進作用。在同學復盤前，常常有對復盤具體目標、流程的簡介；在復盤過程中提供輔助工具如討論提綱等，限定復盤框架和范圍，避免復盤時離題，以確保完成既定的學習目標[17]。作為復盤的一種形式，同學復盤與作為“金標準”的教師復盤相比，除了遵循心理安全原則、共享心智模式外，還要強調自我評價等[3]。
2 同學復盤的優勢
與傳統的教師復盤相比，同學復盤有以下5個優勢。
2.1 充分調動學生內在積極性，促進主動學習
有效的復盤過程通常要求學生充分融入復盤，主動反思，積極參與討論，分享觀點和思維過程，以實現模擬課程的教學目標，幫助學生實現學習效果最大化。
傳統的教師復盤中導師是引導復盤的主體，而學生往往被動跟隨導師的思路和節奏參與復盤，常常缺乏主動性[18]。復盤效果極大地依賴導師的經驗和復盤技巧。教師復盤中，學生的參與程度也有差異：在情境模擬案例中擁有角色的學生往往傾向于更積極地反思、發言，而觀摩的學生則相對被動，這不利于課程需要促進所有學生都積極學習的目的。
而在同學復盤中，學生成為了復盤的中心和主導，讓學生們有機會按自我需求為導向引導學習，由自己來掌握復盤的時間和節奏[18]，主動反思，識別同學和自己長處與不足，共同討論改進的策略。同學復盤要求每個同學都要在復盤中承擔任務，融入討論，能夠更有效地調動學習積極性，增加學生的學習動力和參與度[9, 18]。
2.2 建立共享心智模式，協作學習，共同進步
如前面所述，建立共享心智模式是有效復盤的基本要素之一[3]。共享心智模式需要不同的人坦誠分享自己對某一件事的觀點和看法。但人們對事物的觀點與各自的身份、認知水平和社會地位息息相關。類似身份的人往往能從相同視角進行討論和分析，亦即同理心[19]。主要體現在認知和社會地位的一致性[20-21]。教師和學生本質上在身份、受教育水平和社會地位等方面是不同的，雙方對事物的理解判斷可能不一致。導致學生被動地接納導師的反饋意見，并不一定能促進學生很好地主動反思。而同學之間因為在認知水平和社會地位上一致性更好，更容易從相同視角看待問題，能夠用更易被理解、接納的方式提供反饋和建議[22-23]。De la Cruz的研究[24]中顯示，89%的學生認為同學復盤能在某些教師容易忽略的方面提供反饋和建議。這表明學生所關注和希望解決的某些內容，被老師忽視了。原因之一便是同學間所處的視角有更好的一致性，有別于老師。因此，對于某些特定內容的學習，同學復盤優于老師復盤[25]。另一方面，同學復盤時，學生們通過觀察模擬練習中同伴的操作表現，學習并汲取同伴的優點[9]，同時也反思同伴及自己的不足，相互學習、共同進步[18]。
此外，心理安全也是有效復盤的基本要素之一[9, 26]。有效復盤需要一個安全的環境，由于導師和學生之間本質上地位的不平等，在教師復盤時，學生會感受到來自導師的壓力，導師提供的負面反饋常常會被學生理解為責備或批評。這樣往往會破壞學生的心理安全，這種消極情緒會削弱學習效果[15]。Fatima [13]的研究中學生表示，在同學復盤時，同學間地位是平等的，在心理上感覺更安全，能更主動地融入反思討論中，學習效果實現了最大化。也有研究表明，與同學（而不是老師）一起發現和討論存在的問題，能有效避免直接由教師指出錯誤帶來的尷尬，同時能增強學生的自信心，提升學生的自我學習效能[15, 18]。
2.3 培養團隊合作和溝通交流能力
團隊合作和溝通交流能力是醫務人員基本素養，也是減少醫療錯誤發生的重要保障[27- 28]。團隊合作技能無法由某一個人獨自學習獲得。而團隊合作模擬演練后的復盤中，傳統的教師復盤常常傾向于將學生作為一個獨立的個體進行復盤討論，而不是將其作為整體團隊的一員參與討論[8]。因此，無助于團隊協作能力的整體提升。
而同學復盤是以團隊形式的同伴合作學習，在這種模式下，同學之間有更多的密切溝通和交流討論的機會，學生的團隊合作和溝通交流能力都能夠得到有效訓練和提高[9,18]。
2.4 形成自我評價體系，利于終身學習
因為醫學知識的不斷更新和發展，終生學習是醫務人員的基本職業素養。同學復盤時學生對同學表現的評價分析和反饋討論，促進反思學習，有助于學生形成自我反思、評價的習慣，培養以下能力，包括：（1）自我反思和接納批評的能力；（2）有效地提供反饋的能力；（3）在工作環境中建立互幫互助的支持性學習的文化，培養專業責任感和信任感[24]；（4）引導復盤的能力[20, 27]。這些能力都有利于學生的終身學習[24]。
2.5 優化教師資源利用，課程時間更靈活，節約教學成本
模擬醫學教學中，復盤常常由臨床醫生引導。但繁忙的臨床任務導致臨床醫生們教學時間相對減少，臨床教師資源越發不足；而醫學知識和技能日新月異，醫學生們對教學指導的需求卻與日俱增，教師的供需面臨巨大壓力[18]。同學復盤相對緩解了師資供需的不平衡。臨床教師們能節約出時間更好兼顧臨床工作，也有機會開發新的課程。另一方面同學復盤避免了協調學生和教師的時間，讓課程時間安排更靈活。
此外，許多研究表明同學復盤可能更具成本效益[8, 12]。因為模擬課程中聘請臨床教師的費用是課程成本的主要部分。而同學復盤減少了對教師的依賴。節約的師資成本可以投入到新課程的開發和改進已有課程的質量。
3 同學復盤的劣勢
與“金標準”的教師引導復盤相比，同學復盤也存在以下不足。
3.1 評價準確性差
Oikawa的研究[8]表明，對行為表現進行評價時，同學復盤的準確性不如教師復盤：同學復盤組對自己團隊表現的評分往往高于教師復盤組（同學復盤組VS教師復盤組，13.0±..0 vs. 12.5±..1，P=0.05）。另外，新同學在自我評價時，成績不佳的學生容易給自己和同學高分，成績合格的學生能夠相對準確地評分，而成績優秀的學生容易給自己評低分，但能準確地給其他同學評分[29]。同學之間為了不給自己的人際關系帶來負面影響，往往更傾向于給予他人積極的反饋和評價，這可能降低了同學復盤的準確性和真實性[27]。
3.2 培訓滿意度不一致
Kang等[3, 30]的研究表明，同學復盤時學生的滿意度與其復盤經驗相關（1～3次復盤經歷組VS 4～5次復盤經組，7.14 ±1.84 vs. 8.13± 1.52）：如果學生沒有接受過專業的復盤培訓，缺乏相關經驗，在獨立復盤時可能會遇到困難和阻礙；而相對復盤經驗豐富的學生有能力與同學進行 有效的討論和復盤，故對同學復盤的滿意度有所提高[3]。但也有研究[15]顯示同學復盤可能帶來更高的滿意度，可能的原因是同學復盤讓學生們能充分討論自己不足，避免了由教師直接指正帶來的尷尬。
3.3 復盤質量
同學復盤的復盤質量可能不如教師復盤，主要原因是學生們沒有接受過專門復盤培訓，經驗相對不如教師[18]；另外不同學生實施復盤的能力也不同。此外，同學之間可能因為擔心對別人的表現提出質疑和建議會影響人際關系，尤其當學生之間等級不同時[25]：如低年資住院醫可能怯于向高年資住院醫提出質疑和建議。
此外，對于像臨床思維，或高度依賴臨床經驗的某些知識、復雜技能，復盤的質量高度依賴經驗豐富的導師進行引導。由于導師擁有相應的知識或經驗，而同學們并不具備。因此在上述領域，普通的同學復盤無法達到教師復盤的類似教學效果。
對于上述復雜情況，如何保證同學復盤的質量，依然是一個挑戰，值得進一步研究。
4 建議與發展
同學復盤作為一種教學法，具備諸多的優點，比如：可以調動學生的學習主動性、促進同學間協作學習、有助于學生間溝通交流、節約師資資源、增強課程安排的靈活性，因此值得在教學實踐中積極的推廣應用。但是，任何教學法都有兩面性。針對同學復盤的不足，可以通過以下策略進行優化，以使其教學效果最大化。
第一，對學生進行復盤培訓。研究[21, 25]表明，學生們對自己是否有能力進行有效的復盤表示擔憂和焦慮。Lee等[31]的研究中，95%的學生認為在復盤前進行專業的復盤培訓是有益的。先觀察更具經驗的老師進行復盤，也能有效提高復盤質量，同時也能減少學生焦慮[20]。也可以對復盤過程進行錄像和回放，幫助學生學習和提高自己的復盤水平。
第二，使用復盤輔助工具如復盤提綱，限定復盤的提問與框架，避免離題。國際護理臨床模擬與學習協會（INACSL, International Nursing Association for Clinical Simulation and Learning）明確提出了提問提綱等工具在保證復盤質量、達成教學目標中的重要性[17]。提前設定復盤目標，提供復盤的提問提綱等輔助工具引導同學復盤，保證復盤有條不紊地進行，避免離題，提高復盤質量，確保完成教學目標[23]。
第三，使用視頻輔助復盤。復盤時，同學們常常因為記不太清楚模擬環節中的細節，導致評價的偏差。在模擬演練時進行錄像，復盤時可以回放模擬環節的錄像視頻，讓提供的信息更客觀，避免學生們靠回憶和猜想，減少了評價的偏差，提高反饋的準確性和針對性[32-33]。此外，還有研究[34]表明，視頻輔助復盤可以讓學生有機會從不同角度觀察自己言行，也可以突出個人或整個團隊的表現，并允許對模擬事件中的溝通交流和團隊合作等進行反思和討論，相應能力從而得到改善和提升[35]。但使用視頻輔助復盤，也必須關注學生的心理安全。
第四，聯合應用同學復盤和教師復盤。Kim等[36]的研究也證實了同學復盤并不能保證完全有效地解決模擬過程中出現的所有問題。Blanca Rueda-Medina的研究[37]發現，在模擬醫學教育中，將自我復盤和教師復盤結合，能有效提高學生的臨床溝通交流和團隊協作能力。此外還有研究[38-39]表明，在翻轉課堂中，同學自主學習后安排教師指導，有助于對知識的理解和轉化應用。我們推測，在同學復盤之后再進行教師復盤，亦能充分調動學生積極性分析討論存在的問題；在某些同學復盤難以保證深入和準確復盤的復雜技能或者臨床思維的學習中，將教師復盤作為補充措施，協助解決同學復盤遇到的難點，使學生遇到的問題能得到充分解決，確保達成教學目標。此外，也能能提高學生對課程的滿意度[15, 20, 30]。
此外，因為新冠疫情防控需要以及信息技術的發展，線上復盤的方式也成為一種新方式。線上復盤可以克服空間的限制，復盤的地點更靈活，對于提升學生的滿意度和成績方面也具有一定效果[11] 。通過互聯網設備進行線上遠距同學復盤，是否能夠在保留同學復盤優勢的情況下，不影響復盤效果，還需要進一步研究來證實。其他保證同學復盤質量的策略亦有待進一步研究和發展。
5 小結
針對特定的教學內容，同學復盤已被證實可以作為教師復盤的有效補充和替代方案。它能緩解臨床師資不足的難題。同時，同學復盤有助于提高學生的學習積極性，讓同學們協作學習共同進步，培養團隊合作精神和溝通交流能力，利于終身學習。同學復盤還有助于提高教學培訓的靈活性。但同學復盤的質量仍有待提高，同學復盤的長期效果有待進一步研究。教師復盤與同學復盤各具其優勢，為了讓學習效果最大化，我們應該在教學實踐中揚長避短，靈活應用。
利益沖突：無。
作者貢獻：朱株材、蔣小娟收集資料，撰寫初稿；李崎、陳嬋提出設想與思路，修改論文。
模擬醫學教育（simulation-based medical education）是指使用模型、虛擬現實、情境再現等手段部分還原臨床事件中的某些屬性，供學生練習并獲取臨床經驗的教學方法[1]。近20年來，模擬在醫學教育中得到了越來越廣泛的應用[2]。基于模擬的學習過程中，學習并不只是發生在模擬的經歷或體驗本身，而更多的是發生在對模擬體驗或經歷的復盤過程中[3]。復盤（debriefing）的本質是導師與學生間帶教學目的的互動對話（雙向性）。復盤是指在模擬或是經歷真實事件之后，以學習為目的，引導者引導學生進行反思和討論，從心理邏輯層面上剖析學生的行為及其結果的根本原因，幫助學生認識到事件發生的思維層面的原因，發現學生自己行為中的優點與不足，促進學生的行為改變，從而提升學生的知識和技能[4-6]。復盤被認為是模擬教學過程中最重要的環節[7]。復盤有助于學生在今后的臨床實踐中堅持自己的長處，或避免今后再犯模擬演練中類似的錯誤，從而提高學生的臨床勝任力。
為了保證復盤的質量，必須遵循以下基本原則：（1）確保學員的心理安全。心理安全是指學生們能在無威脅的環境下自由表達自己對模擬體驗的真實想法和感受，能夠坦然地將自己的不足暴露出來并進行討論，接受反饋和指正，不用擔心給自己帶來負面影響，如損害自身形象、遭到批評和嘲笑等[8-9]。（2）（教師和學生們的）基本假設是所有參與模擬演練的人都是聰明的、有能力的，并愿意盡其所能地希望提高。這樣的基本假設讓教師和學生們對模擬中所觀察到的不符合預期（或標準）的行為和結局持好奇的態度，并希望探究其背后的深層次原因（心理邏輯）。（3）共享心智模式（shared mental model）。所有人（教師和學生）可以坦誠地分享自己對模擬事件的真實看法和觀點。（4）強調學習目標。復盤一定要圍繞該課程的目標進行，避免討論跑題。因此，在復盤之前就必須要強調規則以滿足上述復盤原則，比如，為了確保學員的心理安全需要學員們課前要簽署保密協議（confidentiality contract）；強調復盤的目的是為了學習和提高，因此不允許批評或攻擊別人等等[10]。
模擬醫學的復盤通常由臨床醫生引導實施[7]。但臨床醫生通常同時承擔著繁重的臨床任務，教學時間短缺。師資短缺已經成為制約模擬醫學教育實踐和推廣的主要因素之一[11-12]。為了應對臨床師資短缺，人們展開了一系列復盤模式替代方案的探索。已有研究[13-14]證明同學復盤在以下領域并不劣于傳統的教師引導復盤，如學生對教學的滿意度、幫助學生知識或簡單技能提升等。同學復盤可以作為教師復盤的有效替代方案。本文將就同學復盤在模擬醫學教育中的應用進行綜述，以便為今后的教學實踐提供參考。
1 同學復盤的定義和應用
同學復盤（peer debriefing）是指由學習同伴引導復盤和提供反饋[15]。同學之間相互觀察學習和練習過程，對存在的問題進行分析，提供反饋意見，共同討論改進策略。與教師復盤不同的是，復盤過程由同學之間相互引導，而不依賴教師參與。
同學復盤可用于非技術技能（如溝通交流技巧和團隊合作等）的學習和評價，常見形式有同學互助學習和小組團隊學習等[16]。此外，也有研究[13-14]證明，同學復盤對于學生理論學習、技術性技能等方面也有正面促進作用。在同學復盤前，常常有對復盤具體目標、流程的簡介；在復盤過程中提供輔助工具如討論提綱等，限定復盤框架和范圍，避免復盤時離題，以確保完成既定的學習目標[17]。作為復盤的一種形式，同學復盤與作為“金標準”的教師復盤相比，除了遵循心理安全原則、共享心智模式外，還要強調自我評價等[3]。
2 同學復盤的優勢
與傳統的教師復盤相比，同學復盤有以下5個優勢。
2.1 充分調動學生內在積極性，促進主動學習
有效的復盤過程通常要求學生充分融入復盤，主動反思，積極參與討論，分享觀點和思維過程，以實現模擬課程的教學目標，幫助學生實現學習效果最大化。
傳統的教師復盤中導師是引導復盤的主體，而學生往往被動跟隨導師的思路和節奏參與復盤，常常缺乏主動性[18]。復盤效果極大地依賴導師的經驗和復盤技巧。教師復盤中，學生的參與程度也有差異：在情境模擬案例中擁有角色的學生往往傾向于更積極地反思、發言，而觀摩的學生則相對被動，這不利于課程需要促進所有學生都積極學習的目的。
而在同學復盤中，學生成為了復盤的中心和主導，讓學生們有機會按自我需求為導向引導學習，由自己來掌握復盤的時間和節奏[18]，主動反思，識別同學和自己長處與不足，共同討論改進的策略。同學復盤要求每個同學都要在復盤中承擔任務，融入討論，能夠更有效地調動學習積極性，增加學生的學習動力和參與度[9, 18]。
2.2 建立共享心智模式，協作學習，共同進步
如前面所述，建立共享心智模式是有效復盤的基本要素之一[3]。共享心智模式需要不同的人坦誠分享自己對某一件事的觀點和看法。但人們對事物的觀點與各自的身份、認知水平和社會地位息息相關。類似身份的人往往能從相同視角進行討論和分析，亦即同理心[19]。主要體現在認知和社會地位的一致性[20-21]。教師和學生本質上在身份、受教育水平和社會地位等方面是不同的，雙方對事物的理解判斷可能不一致。導致學生被動地接納導師的反饋意見，并不一定能促進學生很好地主動反思。而同學之間因為在認知水平和社會地位上一致性更好，更容易從相同視角看待問題，能夠用更易被理解、接納的方式提供反饋和建議[22-23]。De la Cruz的研究[24]中顯示，89%的學生認為同學復盤能在某些教師容易忽略的方面提供反饋和建議。這表明學生所關注和希望解決的某些內容，被老師忽視了。原因之一便是同學間所處的視角有更好的一致性，有別于老師。因此，對于某些特定內容的學習，同學復盤優于老師復盤[25]。另一方面，同學復盤時，學生們通過觀察模擬練習中同伴的操作表現，學習并汲取同伴的優點[9]，同時也反思同伴及自己的不足，相互學習、共同進步[18]。
此外，心理安全也是有效復盤的基本要素之一[9, 26]。有效復盤需要一個安全的環境，由于導師和學生之間本質上地位的不平等，在教師復盤時，學生會感受到來自導師的壓力，導師提供的負面反饋常常會被學生理解為責備或批評。這樣往往會破壞學生的心理安全，這種消極情緒會削弱學習效果[15]。Fatima [13]的研究中學生表示，在同學復盤時，同學間地位是平等的，在心理上感覺更安全，能更主動地融入反思討論中，學習效果實現了最大化。也有研究表明，與同學（而不是老師）一起發現和討論存在的問題，能有效避免直接由教師指出錯誤帶來的尷尬，同時能增強學生的自信心，提升學生的自我學習效能[15, 18]。
2.3 培養團隊合作和溝通交流能力
團隊合作和溝通交流能力是醫務人員基本素養，也是減少醫療錯誤發生的重要保障[27- 28]。團隊合作技能無法由某一個人獨自學習獲得。而團隊合作模擬演練后的復盤中，傳統的教師復盤常常傾向于將學生作為一個獨立的個體進行復盤討論，而不是將其作為整體團隊的一員參與討論[8]。因此，無助于團隊協作能力的整體提升。
而同學復盤是以團隊形式的同伴合作學習，在這種模式下，同學之間有更多的密切溝通和交流討論的機會，學生的團隊合作和溝通交流能力都能夠得到有效訓練和提高[9,18]。
2.4 形成自我評價體系，利于終身學習
因為醫學知識的不斷更新和發展，終生學習是醫務人員的基本職業素養。同學復盤時學生對同學表現的評價分析和反饋討論，促進反思學習，有助于學生形成自我反思、評價的習慣，培養以下能力，包括：（1）自我反思和接納批評的能力；（2）有效地提供反饋的能力；（3）在工作環境中建立互幫互助的支持性學習的文化，培養專業責任感和信任感[24]；（4）引導復盤的能力[20, 27]。這些能力都有利于學生的終身學習[24]。
2.5 優化教師資源利用，課程時間更靈活，節約教學成本
模擬醫學教學中，復盤常常由臨床醫生引導。但繁忙的臨床任務導致臨床醫生們教學時間相對減少，臨床教師資源越發不足；而醫學知識和技能日新月異，醫學生們對教學指導的需求卻與日俱增，教師的供需面臨巨大壓力[18]。同學復盤相對緩解了師資供需的不平衡。臨床教師們能節約出時間更好兼顧臨床工作，也有機會開發新的課程。另一方面同學復盤避免了協調學生和教師的時間，讓課程時間安排更靈活。
此外，許多研究表明同學復盤可能更具成本效益[8, 12]。因為模擬課程中聘請臨床教師的費用是課程成本的主要部分。而同學復盤減少了對教師的依賴。節約的師資成本可以投入到新課程的開發和改進已有課程的質量。
3 同學復盤的劣勢
與“金標準”的教師引導復盤相比，同學復盤也存在以下不足。
3.1 評價準確性差
Oikawa的研究[8]表明，對行為表現進行評價時，同學復盤的準確性不如教師復盤：同學復盤組對自己團隊表現的評分往往高于教師復盤組（同學復盤組VS教師復盤組，13.0±..0 vs. 12.5±..1，P=0.05）。另外，新同學在自我評價時，成績不佳的學生容易給自己和同學高分，成績合格的學生能夠相對準確地評分，而成績優秀的學生容易給自己評低分，但能準確地給其他同學評分[29]。同學之間為了不給自己的人際關系帶來負面影響，往往更傾向于給予他人積極的反饋和評價，這可能降低了同學復盤的準確性和真實性[27]。
3.2 培訓滿意度不一致
Kang等[3, 30]的研究表明，同學復盤時學生的滿意度與其復盤經驗相關（1～3次復盤經歷組VS 4～5次復盤經組，7.14 ±1.84 vs. 8.13± 1.52）：如果學生沒有接受過專業的復盤培訓，缺乏相關經驗，在獨立復盤時可能會遇到困難和阻礙；而相對復盤經驗豐富的學生有能力與同學進行 有效的討論和復盤，故對同學復盤的滿意度有所提高[3]。但也有研究[15]顯示同學復盤可能帶來更高的滿意度，可能的原因是同學復盤讓學生們能充分討論自己不足，避免了由教師直接指正帶來的尷尬。
3.3 復盤質量
同學復盤的復盤質量可能不如教師復盤，主要原因是學生們沒有接受過專門復盤培訓，經驗相對不如教師[18]；另外不同學生實施復盤的能力也不同。此外，同學之間可能因為擔心對別人的表現提出質疑和建議會影響人際關系，尤其當學生之間等級不同時[25]：如低年資住院醫可能怯于向高年資住院醫提出質疑和建議。
此外，對于像臨床思維，或高度依賴臨床經驗的某些知識、復雜技能，復盤的質量高度依賴經驗豐富的導師進行引導。由于導師擁有相應的知識或經驗，而同學們并不具備。因此在上述領域，普通的同學復盤無法達到教師復盤的類似教學效果。
對于上述復雜情況，如何保證同學復盤的質量，依然是一個挑戰，值得進一步研究。
4 建議與發展
同學復盤作為一種教學法，具備諸多的優點，比如：可以調動學生的學習主動性、促進同學間協作學習、有助于學生間溝通交流、節約師資資源、增強課程安排的靈活性，因此值得在教學實踐中積極的推廣應用。但是，任何教學法都有兩面性。針對同學復盤的不足，可以通過以下策略進行優化，以使其教學效果最大化。
第一，對學生進行復盤培訓。研究[21, 25]表明，學生們對自己是否有能力進行有效的復盤表示擔憂和焦慮。Lee等[31]的研究中，95%的學生認為在復盤前進行專業的復盤培訓是有益的。先觀察更具經驗的老師進行復盤，也能有效提高復盤質量，同時也能減少學生焦慮[20]。也可以對復盤過程進行錄像和回放，幫助學生學習和提高自己的復盤水平。
第二，使用復盤輔助工具如復盤提綱，限定復盤的提問與框架，避免離題。國際護理臨床模擬與學習協會（INACSL, International Nursing Association for Clinical Simulation and Learning）明確提出了提問提綱等工具在保證復盤質量、達成教學目標中的重要性[17]。提前設定復盤目標，提供復盤的提問提綱等輔助工具引導同學復盤，保證復盤有條不紊地進行，避免離題，提高復盤質量，確保完成教學目標[23]。
第三，使用視頻輔助復盤。復盤時，同學們常常因為記不太清楚模擬環節中的細節，導致評價的偏差。在模擬演練時進行錄像，復盤時可以回放模擬環節的錄像視頻，讓提供的信息更客觀，避免學生們靠回憶和猜想，減少了評價的偏差，提高反饋的準確性和針對性[32-33]。此外，還有研究[34]表明，視頻輔助復盤可以讓學生有機會從不同角度觀察自己言行，也可以突出個人或整個團隊的表現，并允許對模擬事件中的溝通交流和團隊合作等進行反思和討論，相應能力從而得到改善和提升[35]。但使用視頻輔助復盤，也必須關注學生的心理安全。
第四，聯合應用同學復盤和教師復盤。Kim等[36]的研究也證實了同學復盤并不能保證完全有效地解決模擬過程中出現的所有問題。Blanca Rueda-Medina的研究[37]發現，在模擬醫學教育中，將自我復盤和教師復盤結合，能有效提高學生的臨床溝通交流和團隊協作能力。此外還有研究[38-39]表明，在翻轉課堂中，同學自主學習后安排教師指導，有助于對知識的理解和轉化應用。我們推測，在同學復盤之后再進行教師復盤，亦能充分調動學生積極性分析討論存在的問題；在某些同學復盤難以保證深入和準確復盤的復雜技能或者臨床思維的學習中，將教師復盤作為補充措施，協助解決同學復盤遇到的難點，使學生遇到的問題能得到充分解決，確保達成教學目標。此外，也能能提高學生對課程的滿意度[15, 20, 30]。
此外，因為新冠疫情防控需要以及信息技術的發展，線上復盤的方式也成為一種新方式。線上復盤可以克服空間的限制，復盤的地點更靈活，對于提升學生的滿意度和成績方面也具有一定效果[11] 。通過互聯網設備進行線上遠距同學復盤，是否能夠在保留同學復盤優勢的情況下，不影響復盤效果，還需要進一步研究來證實。其他保證同學復盤質量的策略亦有待進一步研究和發展。
5 小結
針對特定的教學內容，同學復盤已被證實可以作為教師復盤的有效補充和替代方案。它能緩解臨床師資不足的難題。同時，同學復盤有助于提高學生的學習積極性，讓同學們協作學習共同進步，培養團隊合作精神和溝通交流能力，利于終身學習。同學復盤還有助于提高教學培訓的靈活性。但同學復盤的質量仍有待提高，同學復盤的長期效果有待進一步研究。教師復盤與同學復盤各具其優勢，為了讓學習效果最大化，我們應該在教學實踐中揚長避短，靈活應用。
利益沖突：無。
作者貢獻：朱株材、蔣小娟收集資料，撰寫初稿；李崎、陳嬋提出設想與思路，修改論文。